“原来如此,”听到这,赵离也想明白了,接口道,“一旦纸人法力耗尽,回归手掌大小,则不再具备分量,于是秤砣下坠,带走了纸人、纸船。纸人、纸船很小,只需在窗户开条细缝,就能供其离开。”
赵羽颔首,继续补充:“罗若水的盘算,应当是秤砣坠湖,将纸人、纸船带入湖中,毁尸灭迹。但不巧,鱼钩经过柳枝时,勾住了柳条,崩断鱼线,这才留下了线索。”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赵离感慨一句,但还有一事不解,“那灯是怎么熄灭的?我看过,灯罩上应该没孔。”
“应该和纸船有关……”赵羽双眼微眯,若有所思,“油灯的位置在哪?”
“就在桌上。”赵戬脑子不勤,胜在手脚勤快,立刻摆弄桌子,还原犯罪现场。
油灯覆着灯罩,落于桌子一角。
旁边还有一坛酒。
一坛酒?
你既要读书,放坛酒在这作甚?是喝酒也不忘读书,还是一读书就想喝酒?
赵羽察觉出不对,立刻道:“大哥,酒坛递给我。”
“哦,好的。”赵戬递过来。
他不怕动手,只怕动脑,最怕二郎问问题。
说实话,刚才两人的剖析案情,他没太听懂,只能诺诺称是,像是一头混进狼群的哈士奇。
不过,酒坛太大,无法递进来,赵羽只能隔着柱子观察。
酒坛是满的。
赵羽闻了一口,酒香中,竟掺杂一股灯油味。
他又嗅了嗅纸船,也有酒味和灯油味。
赵羽心中有了底。
原来如此……
他伸手探入酒坛,摸索片刻,果然,摸出一段灯芯。
“这是怎么回事?”赵离一脸茫然,他虽八面玲珑,推理断案则一窍不通。
“我明白‘纸人吹灯’的秘密了。”看着灯芯,赵羽若有所思。
“哦,你说说……”赵离又向前凑了凑。
“纸人没吹过灯,打从一开始,这盏灯就没点燃过。”赵羽指了指灯盏,微微一笑。
“没点燃过?”
赵离瞪大双眼,头一次感觉,自己这久经考验的脑袋瓜不够用了。
“罗若水用的,其实是另一盏灯……他将纸船变大,悬在酒液中,倒入灯油,再加上灯芯点燃,就成了一盏灯。”赵羽胸有成竹,含笑解释,“一旦法力耗尽,纸船缩小,灯芯坠入酒中,油灯自然熄灭。”
此方世界没有蒸馏造酒之法,即便烈酒也不超过二十度,普通酒液比水强不了多少,根本不可能点燃。
“此法的最大难点,在于调配法力,令纸人、纸船在需要之时,同时法力耗尽。”他挥了挥手,又道,“不过,剪纸成兵是罗若水吃饭的本事,他想做到这点并不难。”
竟然还有这样的手法?
高,实在是高!
而能看穿此手法的赵羽,则更是有两层楼那么高了!
赵离听得咂舌,心绪纷杂,暗暗骇然。
他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侄儿。
赵戬则心存疑惑:“用纸船当灯盏,纸船不会燃烧吗?”
“不会。”赵羽斩钉截铁。
纸锅烧水的物理实验,他幼时也亲自尝试过。
赵羽想了想,梳理整个经过:
“在关城门前,罗若水赶回了城中,但需第二天天明才能出城,而若白天潜回半闲楼,人多眼杂,太容易被发现。”
“所以,如果他事成,则必然不会再回半闲楼。”
赵羽口中的“事成”,自然是刺杀成功。
“他大可在第二日伪装出城,再大摇大摆地进城,就说自己早早醒了,没知会其他人,自行回城了。”
“所以,他才处心积虑,要处理好所有手尾,不留任何破绽。”
“这贼子,看来是处心积虑,谋划已久!不当人子,不当人子……”赵离出离愤怒,一向与人为善的他,也忍不住咒骂。
“爹,我们能证明二郎是情势所致,是被迫反击,他岂不是无罪了?”赵戬则大喜。
无罪?
殊不料,俩叔侄闻言,齐齐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