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老婆得了重病,急需一大笔医疗费用,而他只不过是个穷画匠,根本就拿不出这么多钱来。
“于是,他就动起了歪脑筋,心怀不轨地进入工厂,将手掌放到运行的机器下面,利用自残来骗取巨额的赔偿金。”
马尔斯倒吸一口凉气,别说这么做了,光是想想都觉得痛。
穷画匠朱子墨那弱不经风的样子,会有这个胆量吗?
马尔斯极度怀疑,“这只是你的说法。”
“我也希望这只是一种阴谋论。”卡尔医生说,“机器压伤的病例,我也见到过不少,还从来没有一个像朱子墨这样,整个手掌几乎压成肉泥的。”
“凡事都有例外,不是吗?”
“你这只是外行话,你没有见过那台机器,也不懂人体的神经构造。
“缩手反射,听说过吗?在受到外部刺激时,正常人都会本能地将手缩回去,无一例外。”
“万一,朱子墨不是正常人呢?”马尔斯争辩道,“他的反应就是要比别人慢半拍。”
“他是不正常,太不正常了!”卡尔医生摇了摇头,“事发前一天,他竟然在网上搜索:断一根手指赔多少钱,断两根手指赔多少钱……”
“这也太可怕了!”
“只能说,朱子墨是个狠人。”
事实摆在眼前,已经不由得马尔斯不相信了。
为了给老婆治病,朱子墨进入工厂,选择自残,骗取赔偿金,这样的极端行为,真是令人瞠目结舌。
从另一方面来看,他又是个有情有义的人,疼爱自己的老婆,只可惜用错了方法。
从“杜弗仑断肢再植研究中心”出来以后,马尔斯又看到了那个玩滑板车的小男孩,脸上脏兮兮的。
这个小家伙应该还不知道,他的爸爸已经被警察抓走了,还在跟小伙伴们开心地嬉戏。
小男孩也发现了马尔斯,立马倒腾着两条小短腿,踩着滑板车溜过来。
马尔斯不禁心生怜爱,他虽然不是小男孩的亲人,却也算是老熟人了,毕竟,昨夜才在那截绿皮车厢里借宿了一宿。
他带着小男孩去吃了午饭,在街边买了两根棒棒糖,一人一根含在嘴里,护送着小男孩回家去。
绿皮车厢的铁皮门没关,小男孩进去后便叫道:“爸爸。”
马尔斯紧跟着进入,果真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坐在画架前,正是穷画匠朱子墨。
朱子墨被警车带走,是马尔斯亲眼所见,此刻出现在这里,确实有够意外的。
对于一个酒鬼,醒酒总是比关押要省事得多,或许,这就是朱子墨还能够出现在家里的原因吧。
朱子墨手持画笔,正在聚精会神地描绘那幅未完成的作品,仿佛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他的右手,白净、纤细,原本属于他的老婆,跟他干瘦的躯干组合在一起,也并不显得突兀。
只是,每当挥笔作画时,这只接续的手颤抖得厉害,就像刚刚长出来似的。
“为什么不用左手呢?”马尔斯说,“很多大画家都是用左手画的。”
朱子墨回过头来,用一双半醉半醒的眼睛望着马尔斯,“你也喜欢绘画?”
马尔斯微笑着摇了摇头,“我只是欣赏有梦想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