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蠢。”
此刻，魁梧真君似乎失去了刚才的耐心，颇为严厉地批评道：“王家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这番话直吓得王红玉小脸煞白，赶忙拜伏于地。
这位“老祖”的平易近人，令她产生了在自家老祖膝下承欢的错觉，才会旧态复萌，未经细想就又“开起了玩笑”。
当着熟人的面被魁梧真君责备，让她更觉羞愧难当，不由得哭了起来。
这小小的身子趴在地上，啜泣不止的模样，让在场几人都动了恻隐之心。
可是元婴真君当面，钱万里和柔弱少年有心归有心，又哪敢出言相帮？
唯有陆无常心下一横，准备硬着头皮出来打圆场。
可魁梧真君并没给她这个机会。
也许是对王红玉耗尽了耐心，他似乎不欲再跟这帮筑基小辈纠缠，心念一动，无形的威压瞬间笼罩全场。
刹那之间，殿内的一切都仿佛静止了。
站着的、趴着的、靠着的，所有人僵在原地，保持着上一秒的神态动作，宛若被凝固一般。
而他只是伸出左手，周围的灵气便浓如实质般蜂拥而至，先是在掌心形成灵气漩涡，后又从旋涡中升起一面半透明的镜子，似幻似真，单从外观来看，竟是与璇光镜如出一辙。
糟糕……
李乘风也没有幸免于难，被威压牢牢地制住。幸好，虽然四肢不能动弹，但五感并未受影响，看到这一幕，便猜到魁梧真君是要亲自检验自己的“古怪”。
果然，眼睁睁地看着他以法术变幻的镜子，不仅样式与璇光镜一致，就连检测方式也一模一样。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再次被宝光笼罩的李乘风，心里揪成一团，好像从肉体到灵魂，都已经被他给看透了。
他甚至有种错觉，就连炼妖壶也不是藏在他的识海深处，而是突然挂在脖颈上，连带着项上的人头一起，随时都会被人取走。
跟先前一样，宝光很快就被收回镜面，灵气组成的镜子也开始晃动。
接下来的一幕，众人都似曾相识，即便是元婴真君亲至，检测的结果也跟上回一样。
灵气镜子的镜面并没有显露任何光芒，反倒是肉眼可见的出现了许多裂痕。
眼看着灵气镜子也要步璇光镜的后尘，李乘风却没有丝毫欣喜。
忌惮元婴真君那深不可测的手段，他怕引起察觉，并未感应识海，但炼妖壶应该跟他的项上人头一样，还安稳的待在那里。
按照他的推断，先前璇光镜就是因为炼妖壶的位阶压制而损坏，此刻旧事重演，会不会让炼妖壶曝露在魁梧真君面前？
“咦~”
魁梧真君有些疑惑地看了看掌心。
跟璇光镜相比，灵气镜子上面的裂痕来得更加迅猛，甫一出现，便密布镜身。
只见他五指微屈，灵气漩涡瞬间加速，立即有更多的灵气涌入，将众多裂痕一点点弥补。
原本雄伟庄严的大殿，在他的手段过后，仿佛又宽阔了几倍。
在元婴真君的亲自加持下，灵气镜子终于不负使命，停止了晃动。
会是什么灵根？
乾坤既定，李乘风也放下了对项上人头的担忧，期待着山海界每位修士都要开的“盲盒”。
可即便做好了心理建设，但映入眼帘的一幕，还是让他难以置信。
炼妖壶，你到底做了什么？
此刻，半透明的镜面上所显现的，既不是先前出现过的黛青色、墨绿色光芒，也不是李乘风见过的任何一种炫目色彩。
冲破镜面的，竟是五彩斑斓的强光！
光芒不止映照到在场众人的脸上，更是盖过了原有的光源，在雕梁画栋肆意折射，将殿内晃得五光十色。
强压震惊，李乘风在五彩斑斓的映射中，双目微虚、追本溯源，很快就数清了镜面最初散发的光芒。
青同绿、赤伴橙、棕随褐、蓝共紫、金携银，正是五类十种。
仅从光芒的亮度来看，就较古秋当时强过百倍千倍。
李乘风暗暗咂舌。古秋尚且是杂灵根中较为可塑者，如判断属实，那原身的灵根资质，恐怕绝不亚于传说中的天灵根。
开局成为天灵根……
这种可能性几乎为零，但在无数个夜晚的谋划推演中，也曾一闪而过的出现在李乘风的脑海中。
今朝美梦成真，他也并没有感到欣喜若狂。
青绿、赤橙、棕褐、蓝紫、金银……
但这镜面上不断变幻的十种颜色，还是让他有些茫然。每种颜色的亮度都一样，这算什么属性，大杂烩吗？
一边在回想着《山海经·灵根篇》里的种种记载，李乘风一边留神观察着众人。
不出所料，他从每一双眼睛里，都看到了难以言喻的震惊。
除了古秋。
也许是折射的光芒太盛，直晃得他把双目紧闭。
而站在大殿正中的魁梧真君，则更是震惊。
跟刚才浑身上下的随意不同，此时的魁梧真君虽然还是那副岳峙渊渟的威严模样，但那灼灼的目光，明显认真了许多，片刻不离地紧锁在李乘风身上。
那眼神，既像是在打量一件稀世珍宝，又像是在缅怀某段过去，其踌躇分量之重，仿佛超过了整座大殿的总和。
种种变化直看的李乘风心里打鼓，不知道他是在看自己，还是在看识海里的炼妖壶。
“哈哈哈哈，妙哉妙哉！先天五德，天佑我也！”
看着看着，魁梧真君突然仰天大笑，随即突然闪身，出现在李乘风身旁，一把将他拎起，
两人合身化作一团赤色烈焰，直直地向上飞腾。
赤色烈焰看似凝若实质，却又玄妙异常，以一种极不真实的形态，直接穿过了穹顶，只留下殿内狼狈的众人。
原来，真君既去，禁锢众人的威压也随之消散，众位筑基一时不察，都跌了个踉跄。
倒是王红玉因为不敢起身，还拜倒在地，反而避免了尴尬。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魁梧真君爽朗的笑声还在殿内回荡，人却已经不见了踪影。
看着完好无损的穹顶，众人如梦方醒，面面相觑中，大殿再一次陷入了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