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刺在沈确身边来回游走,似是在审视,又似是在犹豫什么。
沈确强忍着刺痛,从裙摆上扯下两块布料,迅速缠绕在双手,试图用手挣脱藤蔓的禁锢。
全身都被藤蔓紧紧捆绑,她踉跄着向雕塑走去。
在一次剧烈的挣扎中,撞倒了格查尔鸟的雕塑。
雕塑在喷泉坠落,溅起水花,破碎一地。
那些原本还犹豫不决的尖刺,此刻猛地一顿,随即直直冲向沈确。
沈确终于扯开藤蔓,没有丝毫犹豫,奋力奔向尖刺蠕动的源头——温室一角的红色土壤。
她拾起格查尔鸟雕塑破碎的翅膀,用尽全力朝着枝干狠狠砸去。
尖刺仿佛吃了痛,在半空中痛苦地扭动着,不断地撞击在玻璃上,地上,木架上。
瞬间,温室仿佛暴风席卷过,变得一片混乱。
藤蔓像被惊吓的蛇一样,迅速地缩回木架上,钻进土里。
花枝也随之逐渐松开沈确,花刺一根根从肌肤里拔出,尖刺末端满是晶莹的血珠。
“吱呀!”
温室的门突然被打开,仆人冲了进来。
其实也没什么必要开门进来,毕竟如今温室破碎得只剩下鸟笼一般的铁框架,从哪儿进不是进呢。
头纱盖着仆人的脸,但仍然可以感受到她浑身一怔。
面对满地的狼藉,仆人看着沈确陷入了迷茫。
实在不知是该判断她通关了,还是,通关了。
.
哗啦啦……
热水从木盆边溢出,洒落在大理石地面上。
蒸汽在浴室内升腾,将整个空间笼罩在雾气之中。
“客人,您的衣服已经放在这里了。”
仆人的身影透过磨砂玻璃门传来,模糊而恭敬。
沈确甩去脸上的水珠,顺着声音的方向望了一眼。
照仆人的话说,温室是出了故障,本不应是刚刚那番惊悚的景象。
作为赔礼,芙礼夫人安排仆人给沈确准备了药泉。
那药泉也似乎真的有效,如今沈确身上的伤已然全部愈合。
身子浸在温暖的水流中,连着几日的疲倦似乎更重了些,沈确竟有了些困意。
深吸了几口气,她换上仆人准备的新礼服,踏出了浴室。
这里是东塔四楼,走廊尽头芙礼夫人的房间此刻正敞开着。
“主人请您在此稍等片刻。”
沈确走进客厅,目光在四周扫视。
也不知是芙礼夫人爱干净,还是仆人们勤快,房间里看似没有多少生活的痕迹。
家具一应俱全,华丽的装饰也琳琅满目。
只是总感觉少了点,活人气。
巨大的书桌上,格查尔鸟在鸟笼里欢快鸣叫着。
阳光洒在金色的鸟笼上,泛着耀眼的光。
沈确缓步靠近书桌,目光却冷不丁被桌上一本日记所吸引。
【今天下雨了,但姐姐还是准时来接我回家了。路上,我给姐姐讲了一个故事,她很快就猜出真相是什么了,不愧是姐姐!】
【姐姐又受伤了。一定又是那个男人。每次他晚回家的时候,姐姐就会受伤,妈妈就会哭。】
【姐姐说她找到了一个好工作,很快就能带我和妈妈走了。】
【那个男人说姐姐今天不会来接我了,以后都不会来了。】
【姐姐是个大骗子。】
【姐姐,你真的不回来了吗?我好想你。】
【那个男人说姐姐要回来了,要我跟他一起去给姐姐买礼物。太好了!】
沈确的手紧紧捏着日记本。
她的头皮发麻,指尖微微冒着汗,在书页间留下一片潮气。
日记的内容,稚嫩的字迹,骑缝上隐隐的血迹……
这是沈瑶的日记本!
“姐姐!”
背后忽然伸出一双手抱住了自己,沈确浑身一紧。
她缓缓转过头,视线落在芙礼夫人脸上,面具背后的眼睛泪光闪烁。
沈确的目光在夫人的眉眼间徘徊。
她不确定,她不敢确定。
芙礼夫人的双手抚上后脑勺,小心翼翼地扯开了面具上的蕾丝绳。
当面具缓缓滑落,两人目光再次相对时,沈确不禁倒吸了一口气。
散落一地的礼物,紧急刹车,血泊……
那些只在妹妹死亡报告中读到的冰冷文字,此刻仿佛跃然眼前。
太平间里妹妹那惨白无光的脸,此刻和眼前的人重叠在一起。
“姐姐,是我啊……我是瑶瑶啊……”
芙礼夫人,或者可以称其为沈瑶,声音颤抖着,紧紧环住沈确的脖子,在她的怀里不停抽泣。
“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
无尽的委屈在沈确耳边响起,她隐约感觉肩头有些湿润。
沈确怔了几秒,然后紧紧回抱住沈瑶。
透过厚重的礼服,她能感受到沈瑶的温度,心中是止不住的愧疚和心疼。
沈确抚摸着沈瑶的头,在她耳边不断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是姐姐来晚了。”
“我真的好害怕……好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