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道:“海水不可斗量!”
此乃古今不变之世间常理,然天地造化之妙,实非凡俗所能臆测,竟有一瓷器,可以其小巧之躯,纳尽无垠沧海涛涛之水。
昔有藏乾坤于芥子,今有收沧海于一瓶!
只见古图上这般评注,《海水斗量瓶》:瓶连沧海,储水无量,遇旱降霖,雨落而灾消;遇洪吸涝,水退而田丰。
不过海水斗量瓶之威能,非为恒定,其吐纳水量之多寡,全视本命瓷人之修为深浅而定。
修为高深者,能尽展此瓶之奇妙神通,可代天而行雨,掌控水之命脉;修为浅薄者,亦能发挥其部分威能,救几亩良田于水涝之中。
宋行歇也不歇,开始为宋千帆烧制本命瓷。
“争流,过来!”
宋行一声令下。
宋千帆闻之,连忙恭敬应诺,快步上前,而后闭目躺于榻上,神色庄重而虔诚。
宋行轻车熟路,又取银针刺入宋千帆之心口,取出一滴心头之血,血入水中,水入胚中。
他双手拉胚,片刻器型已成,宛如天工开物。
先前烧制《云在青天水在瓶》之时,是宋千帆为宋千山添柴烧窑,助力其成。
如今宋千山已得本命之瓷,二人遂互换,由宋千山为宋千帆控火把风,烧这《海水斗量瓶》。宋千山守在窑前,目光专注,根据火候变化,适时添柴鼓风,一丝不苟。
宋行亦守在窑边,不敢有丝毫分神,时刻关注窑中本命瓷之状况。
烟雨如丝,连绵不绝,仿若天公织就的无尽纱幕。
雷声时隐时现,在云层深处闷响,一如天兵天将挥动天锤擂动天鼓。
如此,又是一日一夜过去。
终于,天际稍显曙光,雨势渐收。
“开窑!”
宋行择雨过天晴之机,口中轻喝。
刹那间,仿佛天地为之肃然,众人目光皆聚焦于窑口。
窑门初启,一道青芒仿若一条怒龙出海,自窑中汹涌奔腾而出。
那青光之中,似藏有浩瀚沧海之气息,汹涌澎湃,宛若天地之势,扑面而来。
青光良久方才一收。
一只瓷瓶映入眼帘。
瓶身光洁胜玉,青色如翠,宛如碧海之波翻腾,涌动不息。
瓶口微翘,瓶底方正,瓶腹渐圆,仿佛能容纳天地之水。
宋行神色庄重,伸出右手,轻轻一招,海水斗量瓶仿若有灵,应招而动,稳稳当当地落入掌中。
只听瓶中似藏有无尽汪洋,竟有一股仿若来自洪荒远古的哗哗水声,源源不断自那小小瓶口传出。
其声空阔渺渺,如昆山碎玉,如吴质伐桂,若李凭之箜篌,逗石破天惊而激昂;似湘娥之哀怨,泣竹泪殷斑而悲天。
宋行将海水斗量瓶,凑近眼底,透过那一方铜钱大小的瓶口,朝着瓶中瞧去。
他立时神色一惊,竟望见珊瑚璀璨如林,鱼群穿梭如织,又有鲛人对月而泣,又有巨鲸破浪而行,尽显茫茫沧海之神奇与浩瀚。
宋行心中惊异无比,大为好奇,正要再细细查看,一切景象忽又如镜花水月,海市蜃楼,尽皆消散,茫茫而不可见。
海水斗量瓶之中,方才那一幕幕瑰丽的画面,似乎从未存在过。
“咦!”
宋行眨了眨眼,再一次向海水斗量瓶之中看去,却是空荡荡一片,无有他物,恰似普通之瓷瓶。
宋行恍惚之余,只得笑着摇了摇头。
他手托海水斗量瓶,神色庄重,目视宋千帆,缓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