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愿成为风火仙师?”
宋行忽出此问,声音如石落静湖,惊醒了正沉醉于天青无纹水仙盆的宋千山。
宋千山闻言,身子一震,面上满是疑惑之色。
他将自己烧的天青无纹水仙盆,紧紧抱于怀中,仿若呵护一件稀世珍宝,而后开口不解道:
“风火仙师者,可驭风使火,此等神通于烧瓷之道,大有裨益。那李火盛粗鄙不堪,原本只是个火工,然而一朝侥幸成为风火仙师,烧瓷技艺竟如鲲鹏展翅,一日千里。
这风火仙师之能,实在乃是吾等烧窑之人,毕生所求之归宿,吾岂有不愿之理?”
言至此处。
宋千山神色一黯,长叹道:
“只是,成为风火仙师得身具灵根,吾福薄缘浅,并无此物,空有一腔热望罢了......”
稍顿,宋千山又洒然笑道:
“修仙之事,其实于吾而言,不过浮云。吾一心所念,唯烧窑耳。
若能成为风火仙师,精进烧窑之技,于吾而言,便如久旱逢甘霖,实乃梦寐以求之事。”
宋行淡然一笑:“我自有办法让你成为风火仙师。”
“三叔此言,可是当真?”
宋千山急声问道,边说边推了推鼻梁上的叆叇,神色既惊且疑,一动不动盯着宋行。
宋行遂将本命瓷之事,一五一十详细道来。
宋千山听罢,先是满脸不可思议,惊道:“瓷器竟能代灵根以修仙?此事实在匪夷所思,闻所未闻!”
少顷,他似有所悟,又道:“不过,仔细一想,这也不足为奇。
瓷器生于天地之间,集土之厚重、水之灵动、火之热烈于一身,本就是天地至灵之物。
既然如此,能代替灵根修仙,又有何怪哉?
再说了,瓷器难道还不如那区区灵根?”
言毕。
宋千山频频点头,深信不疑。
似乎在他眼中,那灵根虽能助人踏上仙途,却怎比得上心爱的瓷器?
“三叔若真能让吾成为风火仙师,使吾于烧窑一道突破瓶颈,更上一层楼。
则三叔之恩,于吾而言,恩同再造。即便是罄南山之竹为简,竭北海之波为墨,亦难书尽吾心中感激之情!”
宋千山言罢。
缓缓将怀中水仙盆置于一旁,朝着宋行纳头便拜,双膝跪地,叩首有声,眼中泪花闪烁,真情流露。
于是乎。
宋行仰看天色,但见苍穹之上,阴云密布,如墨色重铅,沉沉压下,似有千钧之势。
观此天象,这一场烟雨怕是如天漏一般,要绵连许久。
宋行便趁此天时,忙唤来宋千帆等人。
宋千帆此时难掩心中激动,素来冷峻的面庞上,眉头舒展,眼中锋芒毕露,由衷道:
“多谢三叔赐千帆仙缘!”
......
宋行命宋千山静卧。
他取来银针,刺入宋千山心口,引出一滴心头血。
宋行以瓷碗承接,血落碗中,水色渐呈淡红,一如晚霞映湖。
随后,他将血水缓缓和入泥中,双手抟泥,似行云流水,如春风拂花,使血水与泥团充分融合。
宋行脑海中浮现那一副古图卷。
他逐页翻过,目光最终停留在一器,名曰——《云在青天水在瓶》。
此瓶之神韵,有助人感悟天地万物之功。
云之态,潇洒不羁,随风而动,舒卷自如;水之状,自在无束,潺潺而流,静谧悠然,恰与宋千山之天性相契合。
于烧瓷之道而言,淡泊名利、修身正道,此乃不二之正理。
烧瓷之人,当心若止水,静观云之卷舒,意似闲云,闲看水之涨落。心不为外物所动,不以物喜,不以己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