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火仙师之称,不是吴国所有烧瓷匠人,梦寐以求之殊荣吗?
宋千帆长叹一声,娓娓道来:
“一千年前,那场涉及山上山下,无数修士的吴越大战,彼时吴国节节败退......吴国国师告诉吴王,可烧制一器——金瓯永固杯。
此器可保国之气运,使吴地山河永固。
于是吴王下诏,敕令督造此瓷,命汝镇一月之期,烧出金瓯永固杯,若烧不出,则汝镇所有匠师皆斩!
汝镇匠师日夜试烧,竭尽所能,然而皆未能成功,眼看大限已至,汝镇匠师只得待毙。
先祖宋意目睹汝镇之难,不忍匠人尽遭屠戮,于是决心舍身入窑!”
宋千帆说到此处,眼中虽有悲愤,却亦透着对先祖的无上崇敬:
“是夜,她焚香沐浴,趁人不备,毅然跳入窑炉,以血炼火,以魂铸杯,葬身于熊熊窑火之中。
金瓯永固杯终于得以出世,此瓷一出窑,耀目若金阳,霞光照彻四方,汝镇方圆百里好似遍地黄金,宛如天地奇观。
吴国得此盛世奇瓷,竟还真就护住了国运,一举打赢了越国,令吴国山上山下,又得千年安宁。”
宋行听罢,轻轻摇首,嗟然长叹道:“窑神,窑神,竟是命薄如尘……”
宋千帆面色一黯,缓缓续道:“吴王大悦,赋诗称赞她:为谢国恩何辞死?挺身一跃报君王!
国师则念宋意投炉之壮举,诰请上苍,追封先祖宋意为窑神,并赐号‘风火圣母’,这便是吴国第一个风火仙师!”
宋行闻之动容,感慨万千道:
“原来竟有这等秘辛……如此说来,汝镇千年敬奉窑神,竟是一段血泪之史。”
宋千帆继续道:
“吴国后命烧窑之地皆奉窑神,建窑神庙,以祭祀先祖宋意。之后又为感怀先祖,凡是烧窑中人修为有成,吴国亦敕封风火仙师之名。”
宋行心绪久久难以自平。
“那金瓯永固杯,为何非要先祖宋意投炉,才可烧成?”
宋千帆不忿道:
“那金瓯永固杯,可安一国之气运,如此神仙之器,岂可轻易烧制?
须阴年阴月阴日阴时阴刻的女子之血,方可烧成!
吴国国师早就知道,先祖宋意便是生于至阴之时,强令汝镇窑匠一月之内烧出此瓷,烧不出则尽数抄斩,无非是逼先祖宋意,主动殉窑!
先祖宋意以身殉窑,舍命铸器,保住了吴国国运,换来了千年平安。
然而千年之后,朝廷却以一纸诏令,整顿官窑,令我宋氏面临绝境,任由族人丢失生计流离失所,说是差点为之灭族也不过!”
宋千帆仍是面色愤然,双拳紧握,指节泛白。
他冷静下来后,对宋行恭敬行了一礼,由衷道:
“万幸我宋氏有三叔护佑!”
宋行拍了拍宋千帆的肩膀,双目湛然道:
“争流,这一方天地由山上仙家和山下王朝共治,小人物微如尘埃,渺若浮萍,只能随波而逐流,难以自主。
故我等唯有以期修行,登上大道,方可挣脱山下王朝之制,山上仙家之缚,断不让先祖宋意之悲剧,重演于我族之身。”
他语声虽轻,却似有雷霆之力,透出一股无法动摇的决心,令宋千帆心头大震。
宋行又笑了一笑:
“我今修为提升,已可再烧本命之瓷,可助你踏入修行之路,望你日后不负我之期望。”
宋千帆闻之,脸上感动,似觉一股力量在胸中翻涌,于是大声应道:
“宋氏子弟绝不负三叔期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