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呼啸,一次又一次地掠过广袤无垠的戈壁滩,留下一道道深浅不一的痕迹。在这片荒凉的土地上,一座残旧的小茶馆孤独地矗立着,宛如一位历经沧桑的老者,见证着岁月的变迁。店内,年轻的伙计正卖力地擦拭着桌椅,动作熟练而又充满节奏,似乎是在对抗着外界的荒芜。茶馆四周,四根粗犷的原木深深扎进了大地的心脏,稳固地支撑着一块巨大的白布,它覆盖下的空间大约有八尺见方,犹如一片小小的庇护所。白布的两侧边缘,被七八根细绳牢牢固定住,每根绳子的末端都被楔子巧妙地嵌入土中,确保即使在最猛烈的风暴中也能安然无恙。
在白布遮蔽下的阴凉之地,一名身材魁梧的男子正忙碌着,他的面前摆放着一口简易的炉灶,上面放置着一口铁锅,里面装满了清澈的泉水。由于水源稀缺,这里的“开水”实际上更像是温热的液体,只需加热至冒出袅袅轻烟即可。这里是位于胜疏的西边的数条官道之一,静凉道的尽头。再向西行,便是更为干旱的木里提沙漠,一片不大也不小的连绵不绝的沙丘海洋。正因为如此,这座不起眼的茶馆成了过往商队和旅人们最后的补给站,承载着无数疲惫旅者的希望与寄托,也因此,它的生意总是异常红火,成为了戈壁上一抹难得的生机。
这时,从东方的道路上,两匹矫健的骏马飞驰而来,骑在马上的是司家的兄弟俩,司寇和他的弟弟。他们离开胜疏城已经有两天的时间了。因为背着沉重的长枪,尽管他们常常下马行走以减轻马匹的负担,但由于缺少新鲜草料,原本威风凛凛的战马也显得疲惫不堪,一路上呼吸粗重,步履艰难。兄弟俩看着陪伴多年的伙伴如此萎靡,心里十分难过。恰好,前方出现了一个小茶馆,他们立即催马前往。
店里的小厮看见两位大汉骑马而来,自然不敢怠慢,赶紧上前迎接。等到司寇兄弟停稳下马,小伙计连忙牵过缰绳,把马引到小茶馆西侧约三四尺的地方,那是专门为马设置的喂食槽。为了不让顾客闻到马粪的味道,边境地区的店铺通常会把马槽设在距离店面有一定距离的地方。
等小伙计回到店里,他一脸讨好地对已经坐下休息的司寇兄弟说:“两位大爷,想吃点什么?我们这里有用山涧清溪泡的茶,还有自制的上好面饼,每样只要两文钱。“
司寇则回答:“先不用着急。我想问问你们这儿有没有驮马出售?我们是路过这里的商人,不久前遭遇了一场沙暴,结果驮马和货物全部丢失,现在急需两匹驮马来运送物资,价钱不是问题。“
小伙计连连摆手道歉:“对不起两位爷,我们这里确实有一匹马,但它只是一匹老迈的牲口,平常用来拉运厨具,实在是无法售卖。不然你们往回走一段路,前面有个胜疏城,那儿应该有很多马匹可供选择。我听说,还有一些拿枪的悄悄地在卖军队的战马,你们或许可以碰碰运气。“
“混账东西!“司寇猛地一掌拍在桌子上,脸上的表情充满了愤怒,小伙计也被吓得连连道歉。
司南按住了司寇的手臂,示意他冷静下来,然后开口说:“小伙计,你知不知道,军马的速度虽快,但却不够耐力持久,不适合做长途运输的工作。你不要再给我们出这种不靠谱的主意了。现在,你去帮我们找些新鲜的草料来,另外再来八块大饼,三壶茶水,尽快!“
小伙计点头如捣蒜,匆忙转身去准备所需的食物。
司南这才对着司寇开口:“兄长,你别太激动了。接下来我们要经过的就是木里提沙漠了。虽然面积不算太大,但据说也是十去两回三不归。没有驮马的帮助,我们可能不太容易穿过沙漠。要么我们现在返回,做一些必要的准备工作?“
司寇望着司南,眼神坚定:“是我的考虑不周,让你受累了。但我司寇从不会回头,只要在这儿吃饱喝足,给我们的战马补充足够的草料,就算有两个木里提沙漠,我们也一定能穿过去。“
司南看着司寇,微微笑了一下。他知道,只要是他哥哥做出的决定,就没有任何力量能够改变,只好顺着他来了。
不久,小伙计便将食物一一端上,两大盘热腾腾的大饼,外加三壶清香扑鼻的茶叶水。司寇和司南兄弟俩毫不客气,几乎是眨眼之间,食物就被他们一扫而空。填饱肚子后,他们招手叫来了小伙计,打算向他询问一些有用的信息。
“小二哥,看你模样像是个地道的汉族人,可身后那位兄弟明显是突厥的血统。”司寇观察细致,注意到小伙计背后的同伴,而这背后隐藏的故事,则涉及到胜疏周边的政治格局。目前,在胜疏附近,存在两大异族势力:北方的突厥部落和西方的回鹘部族。这两股势力表面上互不对付,但在共同敌人的威胁下,即面对汉人政权时,他们会暂时搁置分歧,联手抗敌。在人们的印象中,突厥人通常被视为冲动且鲁莽,而回鹘人则心思细腻,行事谨慎,使得汉人势力始终处于被动状态。三个民族在外貌服饰上有着显著的区别:汉人习惯束发,并穿着布质衣物,身形偏瘦;突厥人剃掉两侧的头发,只留头顶部分,肤色较深,衣饰风格随意,常见袒胸露肩的装扮;回鹘人则特征各异,普遍蓄着络腮胡,头戴尖顶帽,面容削瘦,五官紧凑,多数从事商贸活动。
小伙计闻言一笑,指向炉火旁的同伴介绍道:“那是我的好兄弟哈吉,我们是从同一个奴隶营逃出来的。跟你们说实话也无妨,我们之前的主人苏克早已遭手下背叛身亡,我们就趁着这次混乱脱身。如今我们都已经是自由之身,正经营着正当生意。哈吉性格急躁,不太擅长待客之道,所以我让他负责厨房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