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炭制作比较简单,有一间石室改成了炭窑,专门用来制造木炭。制作流程虽然简单,但炭窑烈焰炙烤,烟灰尘土飘舞,经常弄的人衣服脏乱、灰头土脸,且这个事情单纯依靠体力,毫无高深技术可言,因此每到这个环节,少有人自觉去烧制木炭。
常志捷主动站出来,带头前去烧窑,陈家旺老实本分,见状跟了过去。
石室空间广阔,正中是炭窑,四周分别堆放着柳树木条,麻杆和棉花杆等,一堆一堆,垒起老高。
常志捷带领大家把柳木条搬入窑中。陈家旺也用力抱起一大捆麻杆,正准备放入窑内,常志捷赶紧上来拦住。
他见陈家旺疑惑不解,笑着道:“柳木条和麻杆最好不要同时放到窑内制炭”。接着他详细解释:如果火药药性主燃烧、喷发则称为顺药,柳木为顺药原料;如果火药药性主爆炸则称为横药,麻杆和棉花杆炭为横药原料。
譬如过节燃放的爆竹,火药要装成上下两节,上边的火药要用横药,下边则要用顺药。爆竹上天要靠顺药,顺药燃烧把爆竹推上半空而不至于一点就炸,到了空中炸开时,横药能发出更响的爆炸声。
霹雳堂火药制作极为考究,纵是细微之处也是做到极致,从木炭烧制可见一斑。
此时窑火已经点燃,暂时也没有其它事,常志捷见陈家旺还是不太明白,知道他才学时间不久,正好进行实地讲解。
此类精妙细微之处,典籍往往语焉不详,非自己实际动手而不可得知。陈家旺谦虚听讲,兴趣盎然。
过了一段时间,常志捷估摸火候已到,指挥门人闷窑熄火。他拍拍陈家旺肩膀,告诉他这里暂时没有事了,可以去四处看看,了解硝石和硫磺的制作。
陈家旺出来走了几步,看到单思南等一群人正在忙碌。他们三三两两,有人到石室中劈材生火,点燃炉灶,有人将一根根萝卜切块,有人在炉灶上支起大锅,有人往大锅中放入硝石,倒入水,有人负责往锅里加入明矾、广胶、皂角,再投入切好的萝卜,大锅煮开后还有人手持木棍在大锅里不停搅拌。
陈家旺上前跟在单思南身后忙得不亦乐乎。经过前一段时间的学习,他已然明白其中道理。从各地区采购来的硝石品质高低不同,但都或多或少含有各种杂质,这种硝石原料效用极差,必须提纯后才可使用。经过上述手法后,原硝石中混有的细沙泥、石膏、铁质等杂质也都将一起被除去。
王敬得站在大锅旁计算时辰,不时俯身查看锅内翻滚煮沸的情形。见时间已到,火候正好,王敬得迅速将手指探入锅内,指尖沾一点硝石液,在口唇处略微一触,探其味道。等硝的咸苦味退去,转而变甜,王敬得吩咐炉灶熄火。冷却后的硝便在锅内渐渐凝结。
硝石的产地不同,品质也不相同。霹雳堂程序严格,规定倒去残液残渣后,须再按上述步骤,至少重复三次,方可堪用。
陈家旺少年心情,好奇心重、闲不住,又是第一次来,拖着单思南满场飞跑,又去看熏蒸硫磺。
一间石室中专门用土坯砌成土窑,几个门人把矾石和煤块垒叠起来,点火焙烧,火舌吞吐升腾,热浪阵阵。熄火冷却后,土窑的顶部便凝结有硫磺。
经过大火烧结冷却成的硫磺其实已经相当精纯,但霹雳堂所制火药无一不是上佳精品,对原料纯度、制作的要求更是近乎苛刻,因此还要再进行一轮提纯。
几个门人在另外一间石室中架起二口大铁锅,在其中一口大锅中倒入一锅麻油,顿时房间香气扑鼻。
其它人员一起动手,将刚刚凝结的硫磺放入石钵中细细碾磨。陈家旺也上前帮忙,人多好办事,不一时就将硫磺全部磨成了粉末。
众人把磨成粉的硫磺倒入麻油中,不停搅拌。陈家旺看在眼里,暗叹可惜。他在乡下,家里过年时才会打上一瓶麻油,平时还不舍得吃,逢头疼脑热生病之时,母亲才在饭碗里滴上几滴麻油,吃在嘴里感觉一直香到肺腑之间。而在这里,上好的麻油只是不起眼的原料而已。
几个师兄手持木棍大力搅动,硫磺粉质轻且亲油,浮在油层中,杂质沉重,便下沉到锅底。静置片刻后,上来二人将混有硫磺粉末的油液舀至另一口大锅中,在底下堆起柴火,点燃加热。油锅性热,很快就沸腾起来。等油烟升起时,硫磺熔化沉到锅底,冷却后便凝结成块,取出便可使用。
陈家旺大开眼界,边动手边仔细观察,把平时所学和实地实景一一对照,遇到不懂的地方就及时请教,收获颇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