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下午,由翟敬承授课,讲授火药的制作。
自有宋以来,火药发展迅速,本朝尤重火药,视为国之重器。霹雳堂精研火药,传承历久,各类毒火药、烈火药、飞火药、法火药、水火药等等品种繁多,又有五里雾、追魂雾、万般毒、烂体烟等奇门秘法,所制作的火绳药、爆炸药等在各类火炮、火铳中广泛应用。
翟敬承先抽考,抽到之人要讲出何种火药记载于何书,需何种原料制作,君臣佐使,配方比例等等。如应答稍有迟缓,即判定不合格。
陈家旺端坐旁观,常志捷等几个弟子掌握熟练,而一众门人中鲜有对答自如之人。梅天辰更是张口结舌,说出来的话多半驴头不对马嘴、贻笑大方。
抽考完毕,翟敬承讲解一番,让大家各自修习。在指点过常志捷等几个弟子后,他招手将陈家旺喊到身前。
陈家旺恭敬行了一礼,翟敬承态度严肃,道:“霹雳堂这门火药技艺是本帮独有,概不外传。它威力巨大,可破城毁国,实是天地间最霸道厉害之物,故需慎之又慎。各种火药口诀务必熟记于心,做到一刻不忘、如臂使手、如手使指,自然而然、不假思索,然后方能役使火药,有所成功。”
他见陈家旺频频点头,接着道:“掌门破例收你为弟子,弟子责任非同一般,你之前没有基础,更加要日夜努力。”
当下从火药最基础的硝石、硫磺、木炭开始讲起。这是有形之物,要比上午秦敬泉传授的内功心法口诀直观的多。陈家旺心无旁骛,边听边记,一个下午进展飞快,翟敬承甚是满意。
用完晚餐,陈家旺找到丁有方要了些笔墨纸张。回到房间,他把白天所学的内功心法口诀和火药知识默默回忆,用笔墨一一记下。火药还好,尚记得十之八九,内功心法口诀却只记得十之三、四了。
正懊恼间,周心勤推门走了进来,身后还跟了二个岁数相仿的同门。
周心勤见他握笔沉思,走过来一瞧,忍不住讥笑道:“多大的事儿,还这么用工”。原来陈家旺记录在白纸上的内功心法才写了个开头,后面的就写不下去了,火药的部分也有一些张冠李戴,硝石和芒硝也记混淆了,谬误不少。
陈家旺面红过耳,正准备将纸张撤下,周心勤一把按住,道:“不用撤,正好铺在桌上做个垫纸。今天都得拿出真本事,说好了愿赌服输。”
陈家旺虽然心里反感,但礼节还得做足,当下给几个人一一泡茶。
周心勤点点头,道:“懂事”,随即介绍一起来的两个同伴。两人一个叫万富安,一个叫汤召坤,也都是霹雳堂的门人。
周心勤喝了口茶,从怀中掏出四粒骰子,往桌子上一掷,骰子滴溜溜的滚动,竟无一丝声音。
陈家旺凝神细瞧,这四个骰子竟是用豆腐干做的,极为逼真。
原来周心勤心思滑巧,今早的事情之后,他料秦敬泉今晚可能巡查,如用寻常骰子,翻滚掷动之时不免叮咚作响,那可瞒不过秦敬泉耳目灵敏,因此弃一般的骰子和骰盅不用,改用这豆腐干骰子,既无声息,又无痕迹,紧急之时还能一口吞下肚。
周心勤手指来回拨弄骰子,随手一掷,是个五点梅花,彩头不错。见陈家旺神情懵然,问道:“你当真不会?”陈家旺点点头。周心勤无法,示意万富安、汤召坤去门口注意动静,自己先讲解一番骰子规则。
陈家旺虽在农村长大,可家风淳朴,管教严格。在父母常年熏陶教育之下,对赌博敬而远之。如今父亡母苦,自己一人孤身在外,不得不有所忍气吞声。此时听到耳边一片嗡嗡声:“至尊天地人,和梅长板凳,虎四六铜锤,幺五天九配…”,只觉得心中烦躁,当下佯装听讲,实则心中默念内功口诀。
四粒骰子组成的花色繁多,技巧名目各不相同,周心勤一口气说下来,嘴上不停,手上也比划不停,好不容易讲了个大概,已是口干舌燥。
讲了一遍,结果一问下来,陈家旺是丢三落四,起码的花色名称也记不全。
眼见已经花费了不少时间,再逼下去,今晚也不见得会有什么效果,周心情正心中恼火时,忽然门口万富安大声道:“掌、掌门好!”
周心勤迅速把豆腐干骰子朝嘴里一吞,动作迅速,脸色平静。秦敬泉来的虽突然,可他也不是没有准备。
门口秦敬泉的声音道:“现在这个时辰,你们两人在这里做什么?”
周心勤担心同伴应答不妥,赶紧迎出门将秦敬泉接进来。秦敬泉奇道:“咦,你也在家旺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