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语未毕,香炉旁有人呻吟出声,道:“这、这人说谎…我们…才是商人…他们…谋财害命。”
说话之人却是大鼻汉子,他被齐友礼铁罐砸晕,倒在地上昏迷不起,刚才却被中年妇女尖叫惊醒。
齐友礼大是懊悔,破口大骂道:“你这乌龟倒会装死,早知道再补上一刀!”他讲话牵动伤口,口中咝咝呼痛。
其实霹雳堂众人都重伤在身,连行动亦有极大困难,更遑论细细检查现场情况了,不料却留下一个祸根。
大鼻汉子暗自观察霹雳堂一干人员,见各人似乎都身受重伤,齐友礼虽然嘴上骂的凶狠,却迟迟不起身动手,当下心神稍定。
他虽已醒来,但头晕目眩,胸中烦闷欲呕,视物皆有重影,又不知道霹雳堂众人伤势到底如何,不敢轻举妄动。想起之前同伴已燃放烟花招呼另二路人马,如今只要维持局面不变,静待同伴即可。
现场局势微妙无比,众武林好手都身受重伤,一时间无蝼蚁之力,虽是乡间村民,亦可轻易玩弄于股掌之间。大鼻汉子伤势最轻,但他摸不着霹雳堂众人的深浅,一个人有些心虚,不愿意以身冒险,当下小心翼翼一边观察情况,一边静候同伙到来。
僵持了片刻,翟敬承心中焦急,惜乎己方委实伤重难以行动,如今之计,当全力争取乡民信任。当下强忍伤痛,诚恳道:“这位大哥、大嫂,…咳咳,他们抢劫行凶,我们奋力反击,这人同伴趁机逃跑。…咳咳,他受伤无法逃离,不可轻信他贼喊捉贼。”
大鼻汉子道:“你才贼喊捉贼!你们这么重的伤,我同伴如果有能力逃离,为何没能力杀了你们!”
翟敬承一时语塞,当时情况复杂,瞬息万变,难以一言说清,怕也无法向二个乡下农民解释清楚。
齐友礼急道:“你别…别信他胡说八道!”讲话快了,胸口又是一阵疼痛。
病汉看向翟敬承,问道:“你们…从何而来…往何处去?”
翟敬承回道:“我们是金陵人氏,外出经商,急着赶回家,不想在此处碰上匪徒。”
病汉道:“去金陵走官道…咳咳,远比舟行更快…且平坦快捷,咳咳…走到这里来,却是绕了远路”,语气似有生疑之意。
大鼻汉子心中窃喜,抢着道:“此地非荒山野岭,大白天抢你们这么多人不符合常理”,喘一口气,接着说道:“一般打劫一方必准备充分,力量占优,不至于死伤这么多人。这些情况你如何解释!我如果不装死,定逃不过你们毒手!”他头虽然受伤疼痛难忍,可眼下性命攸关,竟口齿伶俐,滔滔不绝。
他讲的头头是道,中年女子扶住丈夫,往边上走了几步,和霹雳堂众人拉开距离。
王敬得此前一直在调息运气,未曾开口,他听对方言语便给,抬头看向病汉道:“他们想抢劫我们货物,就是面前这口箱子。谁能说出箱子里的物品种类数量,便是箱子主人。”
此话一语中的,大鼻汉子不妨王敬得一开口即直接点中关键之处,语气一滞,咳嗽几声,争取时间,脑中急急思考,道:“我只是下人,哪里知道货品具体详情。你们抢了箱子打开查看,当然能知道情况了,这不足为凭。”
双方争辩,病汉既不说话,也不逃离,仔细打量众人,似在思考。
大鼻汉子计算时间,估计帮手也要到了,故作大方,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这位大哥尽可以去报官,等官府前来处置”。这话表面光鲜,如果面前中年男女听信此言前去报官,等衙役再赶来,这般折腾,己方同伙早就到了。如不去报官,则自己话讲的漂亮,不由他们不信。
他此言合理,不容置喙,王敬得暗暗叫苦。
大鼻汉子一番言语下来,见翟敬承等人仍旧不能动弹,确信他们伤势极重。他心中估量,自己头上虽然也有伤,比较下来反而较轻,而面前二个乡民,男子又有病,不足为惧,当下心思开始活络,暗暗筹划,等头晕重影的症状少停一停,就拟先行发难,除去众人。
局面又僵住了,眼见时间过去一分,情势就险一分,翟敬承等人一时无法可想,内心万分煎熬。
此时庙外传来儿童欢快奔跑声音,“爹、娘,我来了”,从庙外冲进一个小童。
陡见庙内情况,小童不禁惊叫一声,拔腿躲入父母身后,身体骇怕发抖。
病汉握住小童手,将他带到身前,温言道:“孩儿不怕,咱们男子汉…咳咳…泰山崩于面前而不变色…假如今天我没来,就你们母子二人…咳咳…遇到这种情况,你可有胆量保护你母亲?”
那小童闻听此言,脱口道:“孩儿必当舍身挡前,保护母亲!”果然向前二步,面向众人,挡在母亲前。
病汉见他小小身躯犹在微微发抖,却步伐坚定,行动果毅,嘉许道:“果然是好孩儿,咳咳…不枉我平时给你讲了那么多英烈事迹,好样的。
中年妇女一把搂过小童,轻嗔道:“这时候还尽讲这些没用的,到底该怎么办啊。不如我们就去报官,还是让官府来处置吧。”
病汉道:“事唯证据,不可轻信人言。咳咳…现场如此惨烈,我们不可麻痹大意。咳咳…先解下他们各自腰带,将他们反剪双手,牢牢捆住,再去报官。”
翟敬承暗叹一口气,真是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想不到英雄一世,如今竟不知如何开口辩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