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此前众人饮食中毒,幸喜没有饮酒,药力未来得及深入脏腑,之后又长途奔走,有助药性向外散发。但时间紧迫,得不到调息,药性始终还在体内无处宣泄。此后翟敬承中剑,流血不少,但药性也随血向外排出。他内力最深,药性一旦减弱,便不能够完全压制住他内息流转。
翟敬承武功驳杂,年轻时曾遇名师指点,能以疼痛激发体内余力,他中剑受创,身子假装承受不住而抽搐颤抖,实是暗自聚气。他和蜀中唐门交好,曾得唐门飞针精要,其中一路即为口内飞针,此法只有一式,盖用到此招,已是性命攸关之际。
敌人追近土地庙,众人手脚无力,刀剑、飞镖、飞蝗石等都不可用。趁着铁面男子和锦衣青年注意力被黑木箱吸引,翟敬承吸一口气,口内暗含银针,此前他一直不开口讲话,力求在关键之时一针奏效。
危急存亡关口,翟敬承强忍伤口疼痛,引诱铁面男子俯身近前。铁面男子见他血流泉出、精神涣散,又手无寸铁,不疑有诈,疏于防备,翟敬承又竭力施为,银针霎时飞刺入右眼,竟整根没入眼眶之内,深入头骨。铁面男子闷哼一声,铁塔般的身体前后摇晃,轰然倒地,竟一针毙命。
在场众人见奇变陡生,无不张口结舌,震撼莫名。
翟敬承口中吐血,伤口复迸裂出血,强行运气之余内力耗竭,但他心知敌方还有二个生力军,而己方此时还无抗争之能,如不能趁对方一时惊骇失措,将对方吓走,换得喘息时机,那就危险之极。当下强自支撑,缓缓站起。
锦衣青年见他头发散乱,面色凄厉,浑身鲜血,而铁面人眨眼间无声无息倒下,脑中翻滚混乱,一时竟张口结舌,呆立当场。
王敬得见机不可失,大呼:“友礼!”,纵身前扑。
齐友礼藏身于大香炉之内,外面呼喝、怒斥之声传来,早就忍耐不住。可霹雳堂研制火药,制火药最讲究严谨,一丝一毫增减、一分一寸挪动规矩极大,因此对门下弟子的约束也是极严。
他在香炉内听得清清楚楚,心中痛如刀绞,但知己方处境险恶,唯有出奇制胜,不奉师父之令,不可冒失行事,虽然心下极为担忧,不奉号令却不敢擅动。
听到师父召唤,齐友礼长身而起。香炉空间有限,不便随身携带兵器,情急之下,双手各抓一把香炉灰,撒向锦衣青年和大鼻汉子。
二人本惊魂未定,不妨香炉之内又有人猝起发难,顿时满头满面全洒满香灰,香灰混合灰尘迷糊了双眼,眼前但见一片茫然。
齐友礼随手抄起手边箱子内的铁罐,奋力砸向大鼻汉子头顶,一声大响,正中后脑。铁罐是霹雳堂专门制成用来盛放重要材料的容器,坚硬厚实,轰然声中,大鼻汉子向后倒去,晕沉沉倒地不起。
齐友礼如法炮制,又抄起一个铁罐砸向锦衣青年。
锦衣青年从震惊中已经略有恢复,听见耳边风声,头一偏,砸中肩膀。他此时眼内有香灰,泪水直流,视物模糊,但肩膀传来剧痛,身后人影绰绰,知是有人偷袭,百忙中无暇细想,退步一个肘锤,击在身后人胸膛,传来咔嚓骨断之声。
齐友礼在对手懵懂之时,偷袭得手,内力实际还未恢复,锦衣青年受惊之余,出手快而且重,齐友礼不及避让格挡,胸口实实在在挨了重击,肋骨当即断了三、四根,剧痛传来,支持不住倒在地上。
王敬得担心徒弟安危,顺手从怀中取出酒楼上捡获的软钩,俯身向前攻向锦衣青年下盘。
锦衣青年眼睛难受,半睁半闭,朦朦胧胧间感觉又有人冲了过来,不及考虑,双掌发力,前推迎敌。
双掌刚接触对手,猛觉腿部被绳索缠住,有尖尖倒钩扎向小腿。他目不能视物,身边同伴一一倒地,不知对方又祭出何种诡异阴险之物,心中惶恐至极,暗悔自己不敢冒险贪功,只想速速逃离。
当下双掌击出迫开身前敌人,猛然身体倒跃,拔足狂奔。匆忙之间,腿部被软钩豁开一道裂口,鲜血直流,此时也顾不得这些了,只担心敌人会趁机围攻,磕磕绊绊间冲出庙外,拽住一匹马缰绳,翻身上马,狂踢马腹急奔而去,其余马匹受惊,也四散跑开。
王敬得内力未聚,软钩出手实际没有威胁,只是担心锦衣青年再出手伤害齐友礼,哪知锦衣青年自己慌乱之中被软钩扎伤腿部,胆怯而逃。
但锦衣青年倒跃后退之前,为求保命,双掌击出的力道很是强劲,王敬得稍缨其锋,即内创发作。幸喜锦衣青年急于逃离,仓促出掌意不在伤人,饶是如此,掌力传来,王敬得胸膛滞涩,嘴一张,喷出一口鲜血。在连番紧张剧变苦斗之下,他心力憔悴,此时一跤跌倒,再也无力起身。
此时庙内竟没有一个人可以站起身来,横七竖八躺了一地。春风微微吹过,众人想起刚才紧张惊险之处,宛如在阎王殿前转了一圈,既侥幸又后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