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楼上楼下围观人众多,小二正欲下楼,一瞥眼,看见小渔童正挤在楼下人群之中,当即招手喊道:“小子,掌柜喊你过来。”
那小渔童约莫十二、三岁,穿一身土布衣服,布料已洗的泛白变薄,浑身上下缀满补丁,看上去寒酸破败。他本挤在人群之中和众人一起瞧热闹,忽见店小二招手要自己上去,顿时手足无措,呆在原地。眼见店小二招手又喊,楼上众人也都瞧着自己,一时懵懵懂懂,双脚却不由自主,一阶阶地踏上楼来。
到得楼上,店小二一把拽住,带到掌柜面前。众人注目之下,小渔童低头垂首,满面涨的通红。
掌柜见状,舒缓了语气道:“小童莫怕,我是此间酒楼掌柜,你可认得我?”小童点点头。
见小童仍是紧张,料是乡下孩子无所适从,掌柜温言道:“本店鲥鱼、鲜鱼之类可是你送的?”小童仍点点头。
掌柜道:“小小孩童,每天起早贪黑,不畏风雨,可真辛苦啊,真是个好孩子。待会我吩咐账房,鱼钱结帐从宽,不要亏待于你。”
小渔童见眼前老者面目和蔼、言语温暖,不似刚才那么紧张了,轻声道:“谢谢掌柜”,语未毕,身后有人大力抓住自己胳膊,望后直拽,力量蛮横,几乎将自己拽倒,定睛一看,却是那锦衣青年动的手。
原来那锦衣青年站在一旁,见掌柜处事老成,放任二人交谈下去,那小渔童非得认同掌柜说话不可,当即抢占主动,伸手将渔童拽离掌柜身边。
锦衣青年道:“小子,待会大爷问你话,你答的合大爷心意了,大爷有赏。”他边说边示意同伴朝前一围,把小渔童和掌柜隔开。
锦衣青年见小渔童衣着简陋,料定乡下孩童必无甚主见,开口道:“小子,你捕的鲥鱼,我买下了,价钱好说。”
话出口,等了一阵子,却不见小渔童回话。锦衣青年心下有些着急,摸出一小锭银子,道:“刚才我说的话你听见没有?我现银购买,价钱好说。”
彼时铜贱银贵,鲥鱼虽少,仍是有价之物,锦衣青年手上白银在市面上已可购买3、4条鲥鱼之多了。
小童看看锦衣青年手上白银,又转头看看掌柜,缓缓摇头道:“爹爹病重,我是来替爹爹送鱼给酒楼的。”
锦衣青年道:“鱼卖给谁都是一样,这锭银子不用找了,价格好说。”
小渔童道:“爹爹说咱们人穷志不能短,我不怕辛苦,天天起早去打渔,多存点钱替爹爹治病。这鱼是爹爹叮嘱要送给酒楼的。做人要讲信用,不能反悔的”,他人小讲话声音轻,却语气坚定。
锦衣青年指望乡下小孩不懂事理,可说了半天话,毫无用处,心里恼怒异常,反掌重重抽了小渔童一记耳光。小渔童身材弱小,一掌下去,打得向后直跌开去,撞上听风阁包厢门,惊吓之余,昏了过去。
外边之事包厢内众人看得清楚,皆有不平之色。王敬得几步来到小渔童身边,查看状况,还好小渔童只是皮肉外伤,受惊昏厥,当下轻掐人中,又唤弟子递过一碗温水,喂了二口后,小渔童缓缓睁开双眼。
王敬得温言道:“小童莫怕,我再给你涂些药膏就不碍事了”,见这孩子身材单薄,半边脸高高肿起,嘴角边挂着血迹,身体仍不自主抽搐发抖,不禁心生怜惜,身旁一众弟子看向锦衣青年,目中都有厌恶之色。
这边围观人群大声喧哗,已有人替小渔童打抱不平。适才锦衣青年态度嚣张,围观人虽多,自有酒楼掌柜处理,可他一个成年壮汉忽然动手打伤小孩童,众人实在看不下去。
一富态男子趋前伸手斥道:“我虽平时不管闲事,可你们无理闹事,公然伤人,我却要代大伙出来说句公道话。你们向掌柜陪个不是,付些诊治费用给那小渔童,此事尚可消停。要不然,事情闹大,众街坊不答应,可就不好收场了。”
旁人鼓掌叫好,有人道:“你们可知说话的是谁!是本地粉妆巷的袁爷袁掌柜!袁爷家大业大,和本地盛捕头交情深厚,他既出面,你们当听他的讲话才是正理。”
酒楼掌柜拱手道:“多谢袁爷仗义!此事了后,小老儿另行摆酒请盛捕头和袁掌柜前来小聚。”
众街坊捧场叫好,袁掌柜胸腹腆起,神态颇为自得。正得意间,忽觉一股大力涌来,身体腾云驾雾,直往后飞去。
他本在隔壁听涛阁包厢吃酒,现如今躯体腾空,四肢乱舞,等回过神时,身体竟已落回听涛阁包厢的太师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