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盛公找我有什么事吗?”屈椎璃问。
何云祥恭敬地行礼,然后说道:“启禀公主,中兴城即将被泽国围攻。现在泰州军队都被调往昆吾城周边平叛,泰州防守空虚,安盛公希望公主能劝说巴思阿兰可汗派兵救援中兴城。”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一封密封好的信件,双手呈上。宋言叶上前接过信件,递交给屈椎璃。
屈椎璃接过信,撕开信封,展开信纸,目光在字里行间快速移动。随着阅读的深入,她的眉头越皱越紧,心情愈发沉重。她把信递给江元胜。“元胜教官,你看看。”
江元胜接过信,仔细读了起来。很快,他的脸上露出了震惊的神情,抬头看向屈椎璃,疑惑地问道:“中兴郡隶属顼州,是安泰公巢岚明的治地。柴祯丞怎么关心起别人的事情来了?”
屈椎璃看了一眼江元胜,摇了摇头。“哼!恐怕,他也是受人之托罢了。”她转向何云祥:“云祥,你回去告诉安盛公,汗国会加入对泽国的战争,只是不会直接救援中兴城。但我们会牵制住泽国的增援部队,请他和安泰公尽早带兵返回北方边境,救援中兴城的居民。”
夜色渐深,灯火摇曳,投射出模糊的影子。屈椎璃和江元胜一直坐在牙帐中,沉默地等待着巴思阿兰的归来。宋红叶与宋言叶几次端来了热甘草水,屈椎璃和江元胜都没有心情去喝。夜色深沉,寂静的草原远处,传来了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越来越清晰。屈椎璃紧绷的精神稍稍放松了一些,她知道巴思阿兰终于回来了。她站起身,走向牙帐的入口,准备迎接他的归来。
很快,一身疲惫的巴思阿兰出现在了牙帐门口。他抓起桌子上的甘草水杯,大口灌了下去。他抹掉嘴角的水渍,关切地问:“椎璃,怎么了?什么事情这么紧急和重要?”
“帝国北方爆发了内战,泰州防务空虚,泽国趁机围攻了中兴城。现在这个时候,中兴城可能已经陷落了,而且遭到了洗劫。”
“我前几天得知了帝国内战的事情,但并不知道中兴城被围攻的情况。”巴思阿兰眉头微微皱起,凝视着屈椎璃的眼睛。
“您为什么没告诉我帝国内战的事?”屈椎璃有些失望。
“这场内战针对的是皇帝和外戚,并不会危及你那已经失踪的母亲和亲弟弟。同时,我相信你凭借自己的能力,很快也会知道这个情况的。”
“那么,您打算怎么办?”
巴思阿兰坐了下来,陷入了沉思。片刻之后,他的脸上露出了坚定的表情。“有人建议我直接攻打帝国,但我还是决定按照原计划,集结兵力,攻打黑河城和盐湖城。”
屈椎璃听到巴思阿兰的答复,感到几分欣慰。她进一步问道:“我们能进兵冷山城吗?”
巴思阿兰感到有些意外,他凝视着屈椎璃,似乎在揣摩她话语背后的深意。“你是说去攻打泽国的首都吗?为什么?”
“牵制可能救援南屏城的援军。”
“我不希望分兵做这件事。何况,攻打泽国的首都,是一个极为冒险的举动,而且还会引发两国的全面战争,我们还没有为此做好准备。”
“不需要真打,有个样子就行,至少让泽国把驻扎在安宁城的军队全部调集到冷山城,以免他们去支援南屏城。”
巴思阿兰陷入了沉思。最终,他抬起头来,直视着屈椎璃的眼睛。“你真的希望这样吗?”
“是的,可汗。”
“好吧。我会派一位部君去佯攻冷山城。”
“尊敬的可汗,请允许我一起前往冷山城。”江元胜激动地向巴思阿兰请求道。
巴思阿兰的目光转向了江元胜,又看了一眼屈椎璃。“行的,你可以一同前往,甚至可以担任前锋,但你要听从领军部君的指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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营地内一片繁忙。士兵紧张而有序地准备行装,喂饮战马,磨砺武器。空气中弥漫着肃杀之气。
屈椎璃站在营帐外,微风轻轻撩动她的发梢。她手中紧握着两封信件,脸上露出凝重的表情。这两封分别来自脱脱博罗和江元胜的紧急书信,让她的内心充满了焦虑和不安。信中都提到,他们在前去佯攻冷山城的途中,遭遇了意想不到的攻击。虽然冷山城的军队龟缩在城内防守,但来自安宁城的援军却突然穿插到脱脱博罗的西北侧,向他们发动了猛烈攻击。脱脱博罗的南面是春野河,东面是冷山城,这支原本用于佯攻的汗国军队,就被围困在冷山城外的西侧,处境岌岌可危。
由于时间仓促,巴思阿兰并没有带齐所有的军队。还有一些军队没有办法及时赶到。当大部分军队集结到标普城之后,巴思阿兰又在当地征募了一批人,随即起程去攻打黑河城。
最近这些天,又有一些增援部队陆续到达标普城。他们原本分散于各个牧区,并没有形成建制,装备也很简陋。他们在听到消息后,各自赶来集结。屈椎璃原本打算先留下这些人,等人数足够多时再送往战场。不过,面对冷山城如此严峻的战局,她知道不能再等待下去了。
她决定调动这支后来的军队,去给位于冷山城西侧的汗国军队解围。这支新近集结的军队人数并不多,大约只有一万五千人,而且他们经过长途跋涉早已疲惫不堪,此刻身边也没有经验丰富的高阶指挥官。面对如此棘手的情况,屈椎璃决定亲自率军前去救援。
清晨,天边刚露出鱼肚白,星辰的光芒逐渐隐没在天际。这片天空下,军队已经完成整队。屈椎璃站在营地中央,环视四周那些整装待发的士兵,高声发令。她的声音穿透清晨的寂静,振奋了军队的精神。整齐列队的军队紧握手中的兵器,浩浩荡荡地开拔出发。
军队行经之处,扬起阵阵尘土,形成一条蜿蜒在草原上的尘埃长蛇。屈椎璃骑在马背上,思绪万千。她不知道等待着她的将是怎样的战斗。但她明白,无论前方有多少艰难险阻,都不能退缩,一定要为脱脱博罗和江元胜解围。
诗曰:
晨曦微露星渐隐,万马嘶鸣庐帐边。
尘起青原蛇行远,思危勇进志弥坚。
在前往冷山城的路上,屈椎璃她收到了一条近乎残酷的情报。安宁城军队已经在标普城与冷山城之间的道路上布下了重兵,势必将汗国的援军阻挡在包围圈之外。安宁城军队尽管有些分散,但一旦发生战斗,很快就能联系起来并互相支援。显然,安宁城军队是打定主意要消灭脱脱博罗的部队。
屈椎璃派遣了几支小股部队去侦察敌情,结果发现要突破防线异常困难。她还亲自带着斥候在安宁城军队防线外围寻找突破口,但三天下来,没有取得任何进展。
虽然感到沮丧,但屈椎璃并没有放弃。相反,她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向北进发,到城蕉河上游寻找船只,然后乘船南下。她深信,泽国人应该不会想到汗国骑兵会放弃快速的陆路而选择水路。如果运气好的话,他们或许能够顺着城蕉河南下,在城蕉河东岸登陆,从而绕过敌人的防线,实现奇袭。
在城蕉河上游,屈椎璃的军队找到了足够的船只。船队顺着城蕉河一路南下,屈椎璃的心中也充满了忐忑。一旦被敌人发现,后果将不堪设想。她号令军队,随时做好应战准备。
但出人意料的是,沿途竟然没有遇到任何巡逻队或守军。偶尔会有几个正在捕鱼的渔民或是洗衣服的女人出现在河边,但他们似乎对这支汗国军队的到来漠不关心,甚至兴致勃勃地看起热闹来。
来自日经城的一位年轻军官主动向屈椎璃请命,希望带领些人清除河岸两侧潜在的告密者,以防有人会向泽国军队通风报信。但屈椎璃并没有答应,因为她认为汗国军队应该针对那些顽抗的泽国军队,除非必要,并不想把无辜民众牵扯进这场战争。
当船队抵达目的地后,屈椎璃长舒了一口气,同时心中也涌起了强烈的后怕。她意识到,能成功抵达这里很大程度上依赖于运气。如果真有人向泽国军队报告了他们的行踪,那么他们可能岌岌可危。她暗自下定决心,以后绝不在这种事情上碰运气。
汗国军队突然出现在城蕉河东岸,让安宁城军队顿时方寸大乱。这个出人意料的举动完全打乱了他们的部署。原本分散在冷山城西面外围的军队纷纷被紧急调集赶往城蕉河西岸,准备与屈椎璃率领的汗国军队对峙。
然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还没等到安宁城军队抵达,冷山城的军队便出城攻击泽国军队,想必是打算在这里将屈椎璃的军队歼灭。冷山城的军队人数远多于屈椎璃所带领的这支疲惫之师,并且在这片狭窄的河谷地带作战,无法发挥出汗国骑兵的优势。
正当屈椎璃心焦如焚之时,猛然想起在沿城蕉河南下的过程中,曾见到过一片宽阔的平原。于是,她果断下令全军向北撤退,并设法将敌人引至对自己有利的战场。冷山城军队紧追不舍,两军很快来到了柏举平原上。此时,屈椎璃已经指挥着军队在此摆好了阵型,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战斗。她亲自站在队伍最前方,手中握紧长剑,眼神中透露出坚毅的光芒。
冷山城军队匆忙列阵,试图组织起有效的防御,迎接汗国军队的进攻。然而,他们很快就发现自己陷入了汗国军队的无休无止的箭雨之中。汗国军队的弓箭射程更远,可以在冷山城军队射程之外实施箭雨打击。而且,汗国军队的马匹更加灵活迅捷,可以轻松接近或远离冷山城军队,始终处于相对安全的位置。
这种战术使得冷山城军队无法发起近身攻击,只能被动承受攻击,逐渐显露出疲态。半天下来,历经了无尽的往复攻击,疲惫不堪的冷山城军队终于崩溃了,纷纷逃入了附近的山林中躲藏。
一些鲁莽的泽国骑兵立功心切,擅自追进了山林里。屈椎璃见状立刻派人制止,但为时已晚。她骑马立在原地,遥望着那片山林,心中涌动着复杂的情绪。她知道,这些士兵恐怕再也不会回来了。
屈椎璃命令军队重新集结,并在一片开阔地带扎营休整。这里远离山林,视野开阔,既便于观察敌情又利于快速反应。
经过两天多的休整,当泽国军队再度出现在视野中时,屈椎璃立刻意识到情况变得更为严峻了。对方的兵力明显增加了许多,显然安宁城的援军已经赶到,并与冷山城的军队合兵一处。
随着号角声响起,泽国军队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他们的骑兵率先射出第一波箭雨。密集的羽箭在空中划过一道道弧线,向着汗国军队飞去。屈椎璃迅速下令躲避。
然而,由于连日的跋涉和战斗,士兵和马匹的体力已经大为衰减,难以撤退出泽国军队的攻击范围。无奈之下,汗国军队只能边撤退边射箭还击。这支缺乏铠甲保护的汗国军队,开始出现越来越明显的伤亡。
就在形势危急之际,西南方河岸方向突然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喊杀声。紧接着,一支汗国军队如洪水般全面涌向泽国军队的侧翼和后方。泽国军队顿时陷入了惊慌失措中。屈椎璃见状,心中顿时燃起了希望之火。她暗自思量,这应该是先前被围困的脱脱博罗的军队。没有片刻犹豫,她立刻下令全军发起反击。她大声呼喊着,一马当先地冲向敌人。她的战马在战场上奔腾,鬃毛在风中飞扬,激励着每一个汗国士兵。
见到援军到来,汗国士兵士气大振。他们挥舞着手中的武器,战意高昂,冲锋陷阵,势不可挡。在两面夹击之下,泽国军队再一次被击溃,仓皇而逃。
屈椎璃趁势占领了冷山城,但泽国国王佟正和已经向东逃往温泉城。她站在冷山城的城墙上,望着远方,心中既有胜利的喜悦,也有对未来的忧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