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罗恒行还想辩驳,但被虞信孝扬手示意止住了。他知道现在不是争论的时候,最重要的是尽快离开这个险地。
“感谢这位大姐!我们会带人回来解救你们的。”虞信孝郑重其事地说道,眼中充满了感激和敬意。
“到时候我要亲手剁了那个强盗。”虞信昭咬牙切齿地说,他的脸上带着淤青。
中年女人听了这话,却摇了摇头:“别,不要回来。你们赶紧走。动静轻点,别惊动了任何人。出门以后往左边沿着墙走,然后一直往西,你们会找到官道的。”说完,她便头也不回地走出柴房。
三人迅速检查了一下各自的伤口,确认都还能走动后,便惊魂失魄地迅速逃离这个危险的流民营地。他们尽量放轻脚步,生怕惊动了营地中的其他人。夜色深邃,月光朦胧,给他们的逃亡之路增添了几分凄凉。
逃回幽涧城的国公府后,虞信孝直接被关了禁闭,虞信昭挨了一顿严厉的责骂,而罗恒行则被父母领回家严加管教。
等虞信昭在禁闭室内把伤养好之后,恒安公虞英勉将他拉到了庭院之中。当着众人的面,虞英勉亲手拿着鞭子,又把虞信孝打了一顿。
但好在,背负着鞭伤的虞信孝,这回被允许在自己的卧房里养伤。心疼儿子的恒安公夫人厉靖惠对此无可奈何,只能紧紧抿着嘴,向丈夫投去责备的目光。
当然,虞信孝他们返回的次日,虞英勉便派出了教官林纯平,带领三十几人去清剿那群流民。然而,当队伍抵达流民营地时,除了几具新鲜的尸体外,已找不到任何活人的踪迹。显然,那些流民已经提前逃离了。离开之前,林纯平下令焚烧了所有的尸体和残破的房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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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虞英勉的精心安排下,虞信孝加入了启州海军舰队服役。如同以往一样,只有少数高级将领知晓他身为公子的真实身份。尽管他在海军中依然使用自己的真名,但他的履历则被描述为出生于幽涧城,自幼在军营长大,曾在西南部的亿庾山区服役。
由于表现出色,虞信孝很快就被晋升为了什长。他挑选了四个人加入他的队伍。姜姜瑞斌和沈立强都是农民的儿子,杨志辉和朱文达则来自渔民家庭。
这天,虞信孝接到了作战命令,跟随佰长周新平前往南海薄荷岛,清缴盘踞在那里的五十几个海盗。据说这群海盗已经劫掠了多艘商船,甚至连几条无辜的渔船也未能幸免。此行共有一百二十名士兵和二十名水手,同乘坐一艘坚固的军舰出海。
随着军舰劈开波浪,一往直前地驶向目的地。海风带着咸腥味吹拂在虞信孝的脸上,他的心中充满了期待和紧张。
“全速前进,我们要尽快登陆那片海滩。”当薄荷岛的轮廓渐渐清晰起来时,周新平下达了命令。
然而,就在这时,站在周新平身旁的副佰长赵祖武立刻提醒道:“佰长,那个地方不适合登陆。我们在开向海滩的途中,就有可能遭到攻击。不如换个地方吧。”他的眼中带着疑虑,语气中透露出明显的担忧。
“为什么?”周新平眉头紧锁,不满地看向赵祖武。
赵祖武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赵祖武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静。“佰长,你来海军服役时间不长,可能不知道情况。你看,那片海滩旁边有茂密的树林和陡峭的山崖。海盗可以轻易隐藏林中,向我们发动突袭。而且,他们甚至还可以在我们登陆前,就从高处向我们射箭。”
周新平的脸色变得阴沉,冷硬地质问道:“你在质疑我吗?那你说我们应该从哪里登陆?”
赵祖武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道:“这个薄荷岛我也是第一次来,我也不知道哪个位置登陆合适。但眼前这片区域肯定不合适。”
“你都说不出从哪里登陆,还这么多话?”周新平的不满溢于言表。他手指向前方,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就从前面的海滩登陆。”
旁边的杨志辉站了出来,插话说:“这个岛西面有一片宽阔的海滩,没有人可以在那里躲藏和发动突袭。”
周新平转头看向杨志辉,目光中流露出好奇:“你怎么会知道?”
“我们家里是打渔的,我以前来过这个岛。”杨志辉自信地回答道,“只是那附近有一些暗礁,到达海滩要花些时间。”
“等到那里,天都快黑了。我不希望我的士兵在黑暗中作战。”周新平严厉地回应。
“佰长,我们可以趁夜向海盗发动突袭的。夜袭虽然风险较大,但也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的好方法。”虞信孝建议。
然而,周新平摇了摇头,态度异常坚定:“不行,我们是堂堂的镇卫军,要光明正大地去剿灭海盗,而不是躲躲藏藏,更不需要用跟海盗一样的招数和伎俩。”说完,他转身朝着全体船员大声下令:“兄弟们,做好准备,我们要在前面那片海滩登陆。”
随着命令下达,战舰加速驶向预定地点。虞信孝站在甲板上,脑海中不断想象着可能遇到的各种情况,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海风拂过他的脸颊,带来了丝丝凉意,但他心中的不安却如潮水般涌来。
当军舰接近海滩时,突然间一阵阵箭雨从高处的山崖上倾泻而下。猝不及防之下,十几名镇卫军士兵中箭倒下,鲜血染红了甲板。船员们惊慌失措,顿时陷入混乱。
“水手们,加快船速!赶快冲向海滩!士兵们,射箭反击!”周新平大喊着指挥,随后迅速躲到了桅杆后面以寻求掩护。
尽管船速有所加快,但士兵仰射的弓箭根本无法触及高处的海盗。陆续又有士兵和水手中箭倒下,发出凄厉的惨叫和痛苦的呻吟。
看到此情此景,虞信孝感到一阵揪心的痛楚。“兄弟们,赶快举起盾牌!”他用尽全力喊道,同时自己也举起了盾牌,抵挡来自高处的攻击。
在虞信孝的带领下,士兵纷纷迅速举起了盾牌,成功抵挡住了一波箭雨。箭矢如雨点般击打在盾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躲在桅杆后面的周新平目睹这一切,惊奇地对虞信孝说道:“看不出来,你还有两下子。”
“佰长,这是很常规的做法。此刻您应该指挥士兵举起盾牌防御,而不是射箭攻击。”虞信孝表露出了几分责怪的意味。他的声音虽不大,却足以让周围的人听清楚。
“轮不到你来教我怎么指挥!”周新平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不容置疑地喊道:“尽快上岸!”
“佰长,我们依然要面临来自山崖上箭矢和来自树林里的突袭。”赵祖武表情凝重地说。
“不是已经举起盾牌了吗?你们不会躲吗?”周新平焦躁地反问,但话音未落,一支箭飞来,直击他身旁的一名士兵。那名士兵“砰”地一声倒在地上,手中的盾牌也随之掉落在一旁。士兵奄奄一息地躺在甲板上,用幽怨的眼神看着周新平,仿佛在无声地责怪他导致了自己的不幸。
“佰长,我们应当尽量避免无谓的伤亡。往后撤吧,现在还来得及。”虞信孝大声劝说,但周新平依旧不为所动。
“谁都别说话,我是佰长,这里我说了算。快速向海滩进发。”周新平大声命令道。
随着战斗持续,眼见着伤亡人数不断增加,差不多达到了三十人之多。更糟糕的是,军舰的部分区域已经被敌人射来的火箭点燃,船帆则被烧出了好几个大窟窿。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焦糊气味,不满和恐慌的情绪开始在船员中蔓延开来。
虞信孝愤怒地看着周新平,几乎要爆发出来:“你会害死我们的。”
“信孝什长,不要跟佰长顶嘴!”旁人小声提醒虞信孝。
周新平睥睨着虞信孝,露出傲慢至极的神情,俨然没有人能够动摇他的权威。
一股寒意从脊梁骨直冲而上,虞信孝紧握住手中的盾牌,愤怒地扬起剑,剑锋贴着周新平的喉咙。他的右手颤抖不止,呼吸变得艰难急促,仿佛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沉重的压力。“你不配指挥我们,”他一字一顿地说,“赶紧下令撤退!”
周围的士兵们或急于躲避箭雨,或不敢轻举妄动,或打算静待事态的发展。他们的脸上透露出犹豫和不安,不知道这一场争斗会走向何方,却也清楚这将改变所有人的命运。空气中弥漫着紧张到极点的气息,仿佛随时都有可能爆发。
“混蛋!造反了!你知道我是谁吗?”周新平咬牙切齿地咒骂道,声音中充满了不可置信。他盯着剑锋,眼中的惊愕流露无遗,显然从未想过自己会有被手下威胁的一天。
虞信孝的目光冰冷如霜,毫不退缩:“我根本不在乎你是谁。谁要是敢让我启州的士兵白白送命,就是我们的敌人。”
周新平的脸色变得更加狰狞,他用尽最后的威严说道:“我是澄塘县令周先杰的侄子。你现在收手,我还可以饶你一命。不然,我杀了你全家。”
虞信孝微微闭上眼,抽剑切开了周新平的喉咙。随着一声嘶哑的惨叫,鲜血喷洒而出。他冷漠地踹倒了周新平,厌恶地说:“对你的容忍就是对我们的残忍。你这样的侄子,就是澄塘县令的耻辱。”
此时此刻,整条战舰似乎陷入了奇异的寂静之中,只有不断射来的箭矢声还在提醒着人们现实的残酷。虞信孝环视四周,目光扫过每一个船员的脸庞,那些面孔有的带着恐惧,有的带着希望,更多的是等待着一个明确的方向。他深吸一口气,高声喊道:“兄弟们,听我的。保命要紧,先撤退!”
赵祖武震惊地盯着虞信孝的眼睛看了一会儿,最终也大声喊了起来:“水手们,调转船头!撤退!”他的声音中带着解脱的轻松,仿佛卸下了沉重的枷锁。
水手似乎早就等不及了,一听到这声命令,立刻行动起来,迅速调转船头撤退。在沈立强和杨志辉的带头下,士兵也纷纷加入水手行列,帮忙加快军舰撤退的速度。显然,大家不愿意为了一个固执的佰长白白送命。姜瑞斌和朱文达紧守在虞信孝身边,警惕地注视着周围,以防有人因为周新平的死而对他不利。
随着军舰缓缓驶离薄荷岛,飞来的箭矢逐渐稀疏。虞信孝站在甲板上,凝视着逐渐远去的岛屿,心中暗自决定,一定要为那些牺牲的同袍报仇。
军舰停泊在距离薄荷岛不远的一片水域。赵祖武与虞信孝等什长聚集在一起,商讨下一步行动计划。经过一番讨论,决定利用夜色作为掩护,从薄荷岛西侧登陆,发起一场突袭。
夜色渐渐降临,黑暗笼罩了海面。海水轻轻拍打着岸边,发出哗哗的声响。在赵祖武的指挥下,这支军队悄无声息地从薄荷岛西侧登陆,突袭了海盗。剑刃划破黑暗,寒光闪烁间,鲜血很快染红了沙滩和树林。海盗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只能慌乱地拿起武器抵抗,但很快就被镇卫军压制下去,濒死的嚎叫声在夜空中回荡。
这场突袭战以镇卫军的胜利告终。除了几个跳海逃生的海盗下落不明以外,近三十个海盗被杀,十几个海盗被俘。在这场突袭战中,镇卫军付出了不小的代价,有六人英勇战死,八人受了重伤。
厚厚的阴云遮蔽了天空,太阳的光芒被封锁在厚重的灰幕之后。军舰在波浪中缓缓前行,向着幽涧城的方向驶去。因为船帆破损,无法充分利用风力,返航的时间远比来时要漫长得多。士兵身心俱疲,渴望着尽早踏上幽涧城的陆地。
海浪拍打着船舷,发出有节奏的声音。军舰驶近一根漂流的大原木,几名眼尖的士兵发现原木上面趴着一只体型硕大的猴子。他们将它拖救上船,却惊讶地发现这并不是猴子。这是一只猪头人形妖怪,它的皮肤黑灰,身材短小,狰狞可怖。对于这一陌生的妖怪,有人直接称其为“海猪怪”。
众人好奇地围拢过来,大家议论纷纷,疑惑和恐惧交织在他们的脸上。突然,海猪怪掏出一把粗糙的匕首,刺向了虞信孝身边的姜瑞斌。姜瑞斌猝不及防,伴随着一声痛苦的嘶喊,鲜血顿时染红了他的肩膀。
虞信孝反应迅速,毫不犹豫地拔出长剑,砍掉了海猪怪的头颅。被斩下的头颅滚落在甲板上,一双可怕的眼睛似乎还带着怨恨的目光,令人不寒而栗。
一名老水手走上前,两眼盯着海猪怪的尸身,脸上布满了深深的恐惧。他声音颤抖地说道:“你们这些后生就没想到那古老的传说吗?这个海猪怪或许是几千年前被驱离大陆的玛泰人后裔,他们曾经以邪恶和残暴而闻名。如果我没说错的话,这个猪头妖怪被称为狪人。它们出生自白垩群岛,为了征服和杀戮而来。”
老水手的话语如同一道惊雷,在人群中炸响,引起了众人的惊恐和震动。他们面面相觑,无法想象这个世界上竟然真的存在这样的妖怪。恐惧与阴影开始在心头萦绕。
虞信孝捡起海猪怪掉落的匕首,仔细端详起来。它的打造工艺异常奇特,材质也非常奇怪,不像是这片大陆上任何国度打造的。他心中暗自思量,这或许不仅仅是一次意外遭遇,更可能是某种预兆。
随着军舰终于抵达幽涧城,恐惧悄然开始扩散和蔓延开来。人们开始认真地谈论起玛泰人的传说。不安的情绪萦绕在人们心头,生活气氛竟然变得沉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