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吧。”凉衪出声让水清漓坐在他的对面,自己顺势坐在后面的躺椅上。
水清漓自是恭敬不如从命。
他坐下后,以尊敬的态度面对凉衪,询问的口吻不同以往,反而是严肃沉稳,“您见晚辈的目的是什么,您能否告知一二。”
凉衪瞥了一眼,淡淡地问询:“我的身份你只知是小月亮的父亲,她的身份你们亦推测出是万物之神,是或不是?”
水清漓点头,“是的。”
凉衪接着问:“你认为自己的身份止于水皇,是或不是?”
水清漓摆头,讲出真实情况,“不太是,我经常感觉自己的体内有一股神圣的气息在流淌着,并非伤害我。”
全部为意料之中的事,凉衪并未展露出多大的波动,转而是再接着问:“小月亮和你一致的感觉,是或不是?”
水清漓当然不会提出质疑对方所言明的言词,亦不怀疑对方如何知晓得一清二楚。
这能够操控与布局的人,实力又该有多强大,他心知肚明,应声:“是的。”
凉衪提出最后一问,“有怀疑过力量来源吗?”
水清漓诚实回答:“没有,寻不到任何的蛛丝马迹。”
闻言,凉衪陷入沉思。
方今的结局多数已成为既定轨迹,只有最后一步的棋局还未定出全盘皆输的一方。
这盘棋局终归是万劫,是他精心安排女儿渡过劫难的局呈多年的时间,不能临门一脚地放弃,唯有完成最后一步。
只是自己女儿的承受能力和接受打击的程度……这点,他尤为担心。
想完这些,凉衪抬眸,和水清漓严肃地讲明:“如果结局已定,必须要有人牺牲,而且死亡者的前提还不能是小月亮,同时伴随着一场巨大的沉重代价,你如何选?”
水清漓和时希同时被誉为灵犀阁的最强大脑,他怎能听不出凉衪的话外之音。
“因果既定,便无回头路,一时的安宁还是一世的安宁,我懂如何抉择。”
“至于阿默……我会想办法让她好好活着。”
他的语气尽显沉重与悲戚。
凉衪终究是不想看到同样的悲剧发生在自己女儿的身上,他出言劝诫:“清漓,你果真确定吗?若你认为过于有压力,我就和另外一位操纵者动用第二个计划。”
水清漓这次没有刚才的犹豫,亦无沉默片刻来调整自己的心情,反而是直言不讳:
“阿默的命运无法承受二次消散,否则她将永不归来,这是您的意思。”
“然而棋局的趋势若是偏向计划外,您也无法保证在这一战生灵涂炭的程度能达到怎样的严重性。”
“既然如此,我们选择有把握的走向,对您对阿默都是好事,我何乐而不为呢?”
听出他言辞中的决心,凉衪轻叹一口气,不知用怎样的言语去反对他,他的行为果然是在印证着那句“拿命去爱去护她”。
下一秒,自己便娓娓道来,“我趁着现今的时机让你提前恢复所有的记忆,你需谨记真身不要显露,此外,我会将我和小月亮的所有身份悉数告知你。”
“还有最重要的是提防宗济施展那个法阵,若他真的使用,届时我需要你来助我完成最后一步。”
“不过我已为你谋划好后路,容渟他们会在合适的时机来启用,你无需担心小月亮孤身一人。”
听完凉衪的安排,水清漓即时回应:“好,我定牢记您的嘱托。”
下一刻,他的话锋一转,“在您解封我的记忆前,我能否向您询问一件事情?”
凉衪了然于胸,平静道出对方欲要的问题,“你们的大婚日,我为什么不来。”
“阿默得知您不来,非常的伤心,而后被君叔卿姨安慰过,她又期盼您的现身。”水清漓将君芩默对于父爱的渴望表达出来。
凉衪何尝不想见自己的女儿呢,可惜他在这阵子施展而下的法阵是关键时期,自己亦不能离去太长时间,更不能前功尽弃。
他的真身能够坚持片刻时间的在场,致使自己亲眼见证过女儿的幸福,于他而言,怎么不算是命数给予他最大的恩赐呢。
“我知道,理由在未来即会揭晓。”
话毕,他立即瞬移至水清漓的身后,将自己的手掌放在上面,同时口中在念着:
“古裔玄圣,沐日光华还浴月,我欲乘桴,玄天盘听吾令,解封归还。”
随着法术落下,一股强大的力量从凉衪身上涌出,如飞箭一样注入水清漓的体内。
他驱使法盘的力量贯穿过水清漓的全身,令对方感觉有一阵阵强烈的撕裂感在啃噬着、刺激着自己,直至浑身变得麻木。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水清漓的脸色越来越苍白,汗水不断从额头滑落,但他始终强忍着剧痛,默默承受着这一切。
当凉衪的最后一丝力量注入他的体内时,那具仙子身“唰”地一下升空,四肢猛地颤抖起来,且从他的口中发出巨痛苦的呐喊声。
原本被封印的力量和记忆犹如决堤泄流的洪水一般,汹涌澎湃地涌回他的大脑。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瞬即逝。
凉衪静静地望着水清漓,只见他迷茫的眼神逐渐恢复清明,原本如刀割般痛苦的神色渐渐消失。
他在空中缓缓睁开自己的眼睛,目光中流露出一种深深的思索,既好像是在挖掘记忆深处的宝藏,又似在追忆着过去的往事。
此时的他,重新换上曾经那袭熟悉的蓝色异域风服装,使得气质变得更加出尘脱俗。
“凉叔。”
水清漓用过去的昵称来称呼凉衪。
“回去找小月亮吧,你现下应该最想见到她,不过今日的谈话只能你我知道,不能有第三人知晓,理由你是了解的。”
“改日或者当日有空的话,定要找一趟八位仙境使者,他们本就是为守护小月亮而聚集一起,现今守护调令亦有你的名字。”
“以后待小月亮恢复真身,你再随她唤我父亲吧……”只是我不知道自己能否等到她的这句呼唤,我的时日不多,命数更是已注定。
凉衪说完便消失在宜杦之宫。
水清漓亦不知道他的最后一句言辞并未说全,内心更是涌现过无尽的悲哀。
君九凛和卿沂察觉凉衪的离去,没有犹豫,身影立时出现在宫殿三层。
他们简单地和水清漓过问几句,发觉他的缄口不言,心中清楚是他们好友特意嘱托过的,于是让他直接回去。
只是风平浪静的时光能维持到何时呢?凉衪需要完成的法阵究竟是什么?代价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