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动手,是要放过我吗?”
“啊——”
少女忽然冲破喑哑的嗓音,嘶喊着,将刀刃送入那个熟悉的位置。
刀柄离手,她久久未敢睁眼。
许晋宣却很平静,甚至轻轻松一口气,倒好像他本来是死的,这一刀叫他活过来。
垂下眼睑去看人,发现她远比自己反应更大,那么瘦,又抖得那么厉害,真是可怜。
却还是问她:“这样就可以了?”
鲜血顺着刀刃汩汩外涌,血腥气在两人间蔓延,很快他腰间的锦料便被洇红,层叠浸染,如一朵妖娆的红芍药。
男人拔出刀刃时,银白的铁片还淌着血,他只管递回林钰手中,捏起她下颌,另一手点着自己心口。
“刺这里,我才有可能死。”
他在教她,如何杀死他。
“惩罚还没结束,你可以继续。”
林钰当然知道刺心口会死,她不就是这样死的。
可她握着刀,仰头看向他指尖点的位置,脸色惨白,真的去想“倘若许晋宣死了”。
倘若许晋宣死了……
匕首坠到地上,她终于再也强撑不住,看见男人腰间那个渗血的窟窿,眼泪淌个不停,颤巍巍抬手试图堵住。
她不行,她不敢杀人,她怕人死。
要是有人死在自己手里,她这一辈子都会良心难安,永远活在噩梦里的。
哪怕许晋宣欠她一条命,哪怕她这样做了也不理亏,可她就是做不到。
“不能,我不能……”
她的下颌沾了血,被眼泪一冲刷,淡红的泪珠摇摇欲坠。
哪怕哭得随时都会背过气去,她还是抬起两只手,于事无补地按在人腰间。
许晋宣轻轻叹一口气。
随即问:“结束了吗?”
少女先是摇头,随后又是点头,早失了方向。
半个时辰后。
林钰双目放空,看着面前的男人敞着衣襟,一层一层纱布掩住深红的伤口。
那是她刺的,现在包起来了。
刚刚被引导着杀他的经历像是夺舍,她灵魂出窍,现在回忆起来只觉不是自己做的,不是真的。
“你是故意的吧,”她嗓音凉凉的,“有情蛊在,你死了,我也会死。”
虽说就方才那情境,她早把此事忘得一干二净。
许晋宣包扎打结的动作不停,低垂的眉目间却淌过什么,故意避重就轻说:“你还知道这个。”
林钰重重吸一口气,只觉喉咙凉凉的,彻底失去了面对他的力气。
疯子,疯子,疯子。
她早知道他有多疯,自己怎样都不会是他的对手!
而男人掩上衣襟,胸膛处浅浅的沟壑仍然外露着,“洗手,沐浴吧。”
这一声似在提醒,哪怕前一刻还拿刀捅他,下一刻还是要与他同床共枕。
林钰费劲抬了眼,发觉他面上也有异样,右侧眉毛的中段生生断了一截。
应当是今日晨间,她拿药膏瓷罐砸的。
“为什么?”
她惊恐过,崩溃过,冷静过也泄愤过,终于还是问他:“许晋宣,为什么要毁约?”
问到此时,男人漫不经心的神色才微微紧绷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