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仙境天一宗,客房。
长庆缓慢地睁开双眼。陌生的环境让他眉头微皱,他下意识地摸向自己的腹部,感受到微弱的气息。他低语道:「这不是梦啊……」一丝遗憾浮上心头。
「醒了。」一旁传来冷淡的声音。是祝心妍,她站在不远处,声音中听不出任何波动。长庆微微侧头,眼中带着些许困惑。
心妍对言辞不擅长,只说了一句便离开了。很快,她请来另一人向长庆说明情况。
原来,当日他们踏上飞行法宝后,长庆伤势严重,加上身体本身虚弱,气息几度全失。
师徒二人轮流运功护住他的心脉,连夜奔赴宗门。终于,在宗门的全力抢救下,保住了一丝气息,直到今天他才清醒。
长庆听完,心中一紧,急切地问道:「那我师兄和师姐呢?」
门人却示意他先休息,并将桌上的药汤推向他:「你刚醒,先吃药,等会儿执事会过来详细说明。」
长庆伸手去拿药碗,却发现四肢无力,手在空中颤抖。他无奈地垂下手,无力地望着。
心妍默默走上前,拿起药碗,舀了一汤匙,轻轻吹气。可她太用力,药被吹成了冰块。她皱了皱眉,干脆将冰块融回汤中,舀起一勺再度递给长庆。
长庆疑惑地看着她,并没有立刻张口。
「嗯?一向如此。」心妍的声音依然平淡,仿佛这样做再正常不过。
长庆望着她右手上的红线,心中暗自吃惊,却没多言,顺从地张口喝下药汤。
过了一会儿,天一宗执事祝宁来探望。「师尊。」心妍立刻向他拱手示礼。
祝宁点头,转向长庆,温和地问道:「小兄弟如何称呼?有什么问题尽管问,我会一一解答。」
「晚辈洛长庆。」长庆作揖,接着迫切地问:「敢问前辈,我师兄、师姐和宗门那边的情况如何?」
祝宁沉吟片刻,回答道:「你们应该是东境五行剑庄的门人吧?隔天早上我们收到消息,有三人失踪,依你们的特征,有告知我们已经找到你们,但伤势严重。等你清醒后,会再发信告知。」
长庆听到这话,心里浮现一丝不安:「舅舅他们应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吧?」
祝宁没有回应继续说道:「至于你师兄……我们派人下山寻找,但山崖过深,加上桃花谷即将关闭,无法仔细探查。我们无法保证什么,还请节哀。」
长庆的心猛地一沉,他沉默片刻,咬紧牙关。
「至于你师姐,情况有点复杂。」祝宁神情古怪,缓缓道来:「她因过度惊吓而小产,导致神识受创。不过,她的神识自行汇聚,宗门长老用神元施法后,成功恢复,但她之前的记忆全都消失了。」
长庆心头一震,急忙问:「全都……忘了?」
祝宁点了点头:「她现在完全是个新的人,连容貌和气质都发生了变化。我还未告知你们宗门详情,或许你可以趁此机会,给她一个新的身份。」
场面陷入了短暂的沉默,长庆低着头,深思着祝宁的话,心中复杂。
良久,长庆才说道:「晚辈想去见她。」
祝宁温和地回应:「她的健康无碍,但你的伤势极重。等你能下床后,我再带你去找她。这段期间,我会指导她一些本宗的神通,让她根基稳固。你也应该专心疗伤,明后天再写封信回宗门吧。」
长庆点了点头,闭上双眼,低声问道:「那……我还能修炼吗?」
祝宁没有回答。沉默片刻后,长庆的眼角渗出泪珠,他轻声说:「多谢前辈,我先休息了,不送。」
心妍走到他身旁,轻轻拭去他眼角的泪珠。长庆没有睁眼,只是这样躺着,陷入了思绪的深渊,渐渐睡去。
「这段时间,麻烦你了。」祝宁对心妍说道。
「嗯。」心妍淡淡应了一声,静静站在长庆的床旁。
两天后,天一宗的客房外。
「在里面。」心妍平静地对身旁的长庆说。她的声音依旧冷淡,像是提醒着他即将面对的重逢,而长庆心中掠过一丝不安。
不远处,几名宗门弟子窃窃私语:「师妹这几天怎么老是跟这个废人待在一起?这人有必要这样照顾吗?」
「是啊,林师弟就算真的做了什么坏事,也与师妹无关啊。况且,师妹何等天之骄女,这样委屈自己照顾他,真的合适吗?」另一名弟子低声附和,语气中隐含着不满。
「师兄们,你们可能没看到当时的情况。他身受重伤,还要带着他的师姐离开。我想祝执事应该是敬重他的情义吧。而且,宗门确实对他们有所亏欠,才会请师姐多费心照顾。」一名女弟子尝试解释。
「那也不用是心妍师妹啊。」
「是啊是啊。」
众弟子纷纷议论着,这些低语隐隐传入长庆的耳中,让他心中一阵酸楚。
「让你受到非议了。」长庆轻声说,言语间夹杂着歉意。
「没事。」心妍的回应简短而冰冷,似乎不为这些闲话所动。
长庆深吸一口气,正要抬手敲门时,脑海中突然闪过几年前与小楼初见的情景。那时的小楼,是一个怕生的女孩,怯怯地应门。
如今,她已经不是从前的她了,会是什么样的场景呢?思索片刻,他终于举手敲了下去。
「叩叩。」
门内传来女子的声音:「来了。」片刻后,门被轻轻推开。
一名秀丽的女子站在长庆面前,白发如雪,神情间透着出尘脱俗的气质。她的容貌虽然稍有不同,但气质与记忆中的小楼已经天差地别。
那双熟悉的眼神,让长庆倍感亲切。他眼眶一热,千言万语堵在心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女子见状,微微有些尴尬,随即问道:「公子是你吗?你是救我的人?你是我师弟?」
「嗯,就是他,你们聊。」心妍见气氛僵住,出声解围。她说罢,轻声补充:「记得吃药。」随即转身离去。
长庆张了张嘴,却只能看着心妍离开的背影,心中千丝万缕难以理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