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何家酒肆被打行堵门已经有十余日不曾有过生意。
何歆方才正在和张掌柜盘账,忽然听见店里一阵喧闹,她心里有些纳罕,从后院进到前堂就看见约莫十个军汉正在店中就座。
张掌柜看了一眼何歆,对着高勇拱了拱手,唤了一声高爷。
高勇回过神来,咳了一声,脸色舒缓了下来,也对着张掌柜一拱手,嘴中说道:“张掌柜,怎生弄得,还有青皮堵上门了。”
张掌柜脸上泛起一丝苦笑:“瞧说呢,还不是因为您家韩东家给咱们的酒多,别家的酒少,别人眼红叫人上门来了。”
高勇看着他,皱了皱眉,嘴中道:“好你个老张,生的这一幅搬弄是非的嘴来,怎地从你口中,俺家贴队好心卖你们的酒多些,就成了罪魁祸首了。”
“哎呦,俺没有那个意思,高爷您可误会我了。”
张掌柜用手在自己的脸上轻轻一拍。
“这位是……?”
虽然这个时代女子仍能抛头露面乃至做些活计,但仍然还是少数,何歆轻易也不理会前店的事,只管在后面酿酒,见两人十分熟络,因此才有了一问。
“嘿,你瞧我这脑袋,忘了介绍了。”
张掌柜摊开掌向高勇介绍道:“高爷,这是俺店的何掌柜。”
接着他又对何歆示意:“东家,这是高爷,是韩东家身边的人,是……”
“是管队,除了小韩大人,就属俺们高管队最大!”
高勇领来的甲字队有些不嫌事大,起着哄说道。
“去!特娘的,老子自己不会说麽?”
高勇对着那人骂了一句,接着看向何歆,挠了挠头,半天没说出话来。
这个那个了半天,随后才嘴中道:“就他说的那样……”
何歆见高勇这般木讷,掩着嘴笑了一下,随后向着高勇行了一个万福礼。
嘴中说道:“高军爷请了,韩东家身边人果然都非同寻常,奴家见高军爷这满脸的胡子就知道,高军爷一定如同那张飞一般勇猛。”
张飞……
高勇心中苦笑了一声。
何歆的本意其实夸人的一说,可听在高勇的耳中,可不是滋味。
受戏文影响,张飞在民间的形象一直都是不修边幅的莽撞汉,因此才有破马张飞一说。
高勇对何歆有意,那戏文当中的张飞面貌自然是不成形的,他摸了摸颌下的胡子,嘴中支支吾吾地道:“张……飞,俺,俺老高可,配不上,何……东家过誉了。”
何歆莞尔一笑:“妾身后面还在盘账,就不叨扰了,各位军爷吃好喝好,你们都是与张叔相熟的,有什么吩咐尽管提,今儿这顿酒钱,就算在妾身身上。”
甲字队中人纷纷鼓掌叫好,直夸何东家大气仗义。
“那可不成。”
高勇摇了摇头:“那个啥,何东家的好意,咱们……咱们信心领了,俺家贴队可说了,在外面不准吃拿卡要、欺行霸市,这钱我们该出还是出。”
“各位军爷放心,届时韩东家问起,各位就说妾身说的,咱和韩东家有生意来往,些许酒菜当得多少钱来?”
说罢,何歆又向众人告了声辞,对着高勇说道:“高军爷,回去代妾身向韩东家问个好,就说改日空了,妾身登门造访。”
高勇接连哎了两声,两眼看着何歆消失在厨室门内的身影,长舒了一口气。
特娘的!跟这娘们说两句话,怎么就比当年面对鞑子的千军万马还要让人心惊肉跳?
与此同时,高勇心中还升起了一丝小小的失落。
混得熟了高勇寻常吃的什么菜,要几斤酒,小二都一清二楚,不待高勇吩咐,擦完桌子早就去厨室准备酒菜去了,此时小二已经将酒菜已经端了上来。
将满满的一盅酒一饮而尽,高勇发出一声畅快的呻吟,又大手捋了捋胡子上沾着的酒水。
不知道怎地,往日里让他引以为傲的大胡子,今天看来怎么都不顺眼。
放下酒杯,高勇向柜台后立着的张掌柜问道:“我说老张,你们怎地就那般怂,这青皮喇唬堵门,你们就不会把他们打将出去麽?”
张掌柜摸出了一支烟斗,一边往里面装着烟叶,一边嘴中无奈地说道:“高爷,您有所不知,这青皮喇虎都是混不吝的,你打他们,他们就往地上一躺,就要讹你的银子,少了还打法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