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魏渊一行人便早早出发赶去逛庙会。可惜天公不作美,行路过半,突然下起了雨,于是魏渊索性躲在茶摊处欣赏起雨景来。
四下阴雨霏霏,细细嗦嗦的雨声听起来令人倍感轻松,路上匆匆而行的路人、淡黑色的石板路、被雨蒸汽环绕的白墙、以及视线所及那若有若无的翠绿,魏渊一边喝着热茶一边欣赏着这幅绝妙的江南烟雨景色。
不远处的石拱桥上走来了一个撑着黄油纸伞的白衣女子,在这一幅灰蒙色调的图画里,姑娘的出现显得甚是引人注目。
魏渊的视线不自觉的被吸引了过去,朦胧之中,他只觉得那一团白如同雨中出水的莲花般夺目,那姑娘的身段优雅,步履款款。一时间秀色、白衣、石桥、烟雨,眼前的景色像极了一首唐诗,清雅幽远,古色古香。
姑娘由远及近,轻轻的从魏渊面前飘然而过,不经意的转头,两人视线相交。魏渊直视姑娘,犹如一副古典仕女图,黑发如瀑、素衣如雪、妆容淡雅。
见有人在看自己,姑娘神情淡漠,可眼横秋水,眉如远山,更是一种道不尽的吸引,这姑娘五官精致,特别是那份傲然风骨,令男子无不心驰向往,而她身上江南女子特有的散淡温婉,又令人欲罢不能。
伊人转眼即逝,一时间魏渊竟看的出了神。
在一旁的茶摊老板见状凑了上来。
“这位公子可是瞧上那姑娘了?”
魏渊又看了看已经在烟雨中逐渐模糊的背影。
“怎么,老板你认识她?”
“一看公子您就是第一次来咱们金陵,那姑娘可是这秦淮河上的名角儿杨影怜,近日听说改了名字了,叫什么柳如是。”
“原来她就是柳如是啊!”
柳如是这个名字,魏渊在后世听说过,除了知道是出自烟花之地的女子以及钱谦益的妻子外,再无更多的了解了。
那老板见魏渊对柳如是感兴趣,只当是这位公子也有心追求,于是便好心劝说道:
“不过我劝公子还是不要痴迷于这柳如是了,听说她自愿入教坊司为奴,只做清倌人,至今还未梳拢呢!”
清倌人魏渊知道,指的是只卖艺,不卖身的青楼女子,清倌人不光要有出众的容貌,还要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与之不同的另一类叫红倌人,红倌人不光卖艺也卖身。可这梳拢他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梳拢是什么意思?”
“公子您有所不知,梳拢啊指的就是清倌人由清转红的第一次。哪位富家公子若是钟情于一个清倌人,需要出重金办个仪式,再给青楼一笔重金,如果那清倌人同意为之服务,一套程序走下来这就叫‘梳拢’了。”
“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么多讲究。”
“还有比这复杂的那,像柳如是这样的名角儿,只有参加花魁大会之时才会决定是否梳拢。公子你来的正巧,今晚正巧就是一年一度的花魁大会了。”
魏渊听来也觉得很有意思。
“那花魁大会在哪举办呢?”
“就是此地。”
“这儿?”
魏渊四下了瞧了瞧,由于下雨,四下清净地紧。那老板瞧出了魏渊的疑惑,连忙解释道:
“公子别看此地此时冷清,待到夜里,这十里秦淮可是金陵城的繁华所在,您瞧江水南岸,那是江南贡院,另一畔就是南部教坊司所在了。正所谓,十里秦淮生春梦,六朝烟月荟金陵。夜里热闹着那!”
所谓“教坊司”,就是官家公开开设的妓院,其中既有买卖而来的女童,也有一些犯官的妻妾女儿,这些人统统被送进教坊司做妓女。如今在教坊司的四周,知名青楼林立,教坊司内才艺双绝的妓女,大多都被周围青楼重金赎去做头牌了。
秋雨瑟瑟的下了一整天,待到入夜时分小了不少,已经到了不用撑伞的地步了,天气明显凉了许多。魏渊也准备去凑凑这花魁大会的热闹。手下人,比如魏明、赵信这些在魏渊眼中尚属于“未成年人”自然是不会带他们去的,宇文腾启无心烟花之地,最终又沈炼、李奉之保护着魏渊同去。为确保安全,还安排了十余名黑衣司的探子暗中保护。
到了地方,果真如那茶摊老板所言,十里秦淮名不虚传。河流两岸灯火通明,尤以南岸教坊司所在之处为甚。魏渊走在青石板的路上,四周都是读书人打扮的公子哥,整条街道红灯高挂,人头攒动。
花魁大会安排在了名气最大的“金凤阁”,柳如是便是这金凤阁内的头牌。金凤阁的老板是名妓徐佛,这徐佛既是老鸨又是柳如是的养母。
花阁之内,看着正在梳妆打扮的柳如是,徐佛真是满心的欢喜。柳如是自小由她亲自抚养栽培,可以说是徐佛毕生最引以为傲的成果。不仅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最为难得的,还是她从柳如是身上感受到了一股不同于青楼女子的傲骨,也正是这份傲骨,使得柳如是响彻江南,引得富家官宦纷纷趋之若鹜。
正所谓奇货可居,柳如是的名头使得金凤阁在江南的烟花之地成了寻欢之客必来的场所之一。有些富家公子哥甚至不惜千里迢迢,只为看上一眼传说中的江淮第一名妓。
可徐佛也知道这种情况不可能一直持续下去,清倌人都是吃青春饭的,不肯出手只不过是待价而沽罢了。如今江南首屈一指的富商秦楚龙、南京户部尚书钱谦益都对柳如是倾心已久,徐佛盘算着,借着这次花魁大会,也为柳如是找个好去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