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延儒的倒台虽说令朝堂之上的东林党人大为震惊,可满朝文武却没有一人站出来替他说句话。这倒不能怪文臣武将们不近人情,主要是这一次周延儒被人算计的太惨了。
首先他力主议和的观点不得人心,有些话就是这样,道理虽然没差,但却不是人人都能说的。其次锦衣卫的秘奏上到底说了什么谁都不知道,因此没有人会冒着被牵连的风险替周延儒这个失势的内阁首辅说话。
最后一个原因,当然也是最为关键的一点就是东林党从本质上来说是一个政治利益集团,这个利益团体内的成员在遇到选择时,首先要考虑的就是利益最大化。
明朝拥有着完善的科举制度,科举取士虽然为社会中下层百姓提供了一条进入仕途的机会。但是,这个机会对于那些绝大多是连饭都吃不饱的穷苦人家来说是渺茫的。大部分的入仕资源还是处于社会中上层的原士大夫集团所霸占了,东林党就是这样一个士大夫集团不断叠加累积的产物。而确保这个利益集团维护自身利益最有效的办法就是在朝中扶植代言人。
周延儒过去就是这么一个代言人,但如今他被皇帝抛弃了。因此东林党很自然的需要寻找新的代言人。而事实上他们无需再去寻找了,内阁之中便有现成的两个:内阁次辅谢升和大学士魏藻德。谢升由于过去一直以来的老实谨慎,因此被东林党人选择性的遗忘了。今日朝会之上他的振臂一呼,让东林党人对他有了新的认识。而魏藻德一直以来都是东林党人内部的希望之星。
因此归根到底,在东林党人看来,周延儒的倒台不过是东林党人内部的一次权力再重组,到头来再朝廷内说话算的还是他们东林党人罢了。
就在周延儒被赶出京城的当天,内阁次辅谢升顺理成章的升为内阁首辅大臣,阉党的代表薛国观接任内阁次辅,原本在内阁中排名垫底的魏藻德向前进了一步。而就在这之后不久,这三名内阁大臣联名推举兵部尚书陈新甲入阁。就这样,还没等周延儒落寞的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江苏宜兴老家,崇祯朝新一代的内阁已然组建完毕。
此时,最为得意的莫过于魏渊麾下首席智囊宇文腾启了。这位有“南阳小诸葛”之称的鬼才,刚到京城便展现了自己不凡的政治手腕。他巧妙地利用了朝廷之内东林党与阉党之间势如水火的关系,只在幕后出了几个看起来并不那么有君子风度的点子,就扳倒了崇祯朝最为老道的政治家,为自己的主公魏渊扫清了政治仕途上最大的一块拦路石。
尽管周延儒离开了,但魏府门前还是一如既往的萧条。魏渊依然在等,可此时的他却早已没了前几日的焦虑,脸上尽是一股一切尽在掌握的从容。
今日魏渊的兴致很好,陪着自己的爱妾陈圆圆正在后院赏花。与喜欢打打杀杀的徐飞燕相比,这位青楼出身的女子显然更知道如何去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后花园内,彩蝶飞舞,春色欲滴。陈圆圆粉面淡妆,玉戴朱红,尽管院内繁花盛开,但她的美却足以令百花失色,俏春褪颜。
满园春色,良辰美景。陈圆圆双眸如水,一笑嫣然,举手投足间都是说不出的妩媚。两人正说着开心话,宇文腾启迈步走了过来。魏渊正和陈圆圆说的起兴,突见宇文腾启来了,便说道:
“宇文公子来了。”
“在下见过大人。”
不知为何,今日的宇文腾启一改往日玩世不恭的散漫作风,很是正经的向着魏渊行礼问安。
“这...宇文公子这是何意?”
“还望大人屏退左右,在下有要事向商。”
此刻魏渊的身旁除了陈圆圆之外并无旁人,宇文腾启口中的屏退左右单指的就是陈圆圆。
听完手下首席智囊的话,魏渊有些尴尬的看了看陈圆圆。没等魏渊开口,陈圆圆知道宇文腾启对自己没有好感,于是她便很是乖巧的姗姗行了一礼道:
“大人们谈论正事要紧,奴婢告退了。”
这一插曲令魏渊的心中有些许不快,他将视线从陈圆圆那曼妙多姿的背影中收回,对着宇文腾启说:
“公子有什么事这下可以说了吧。”
宇文腾启何等的聪明,一眼他就瞧出了魏渊的不快。转眼间他又恢复了以往行事的风格,一伸手拿出了挂在腰间的酒葫芦,“咕咚咕咚”喝了两口,然后一抹嘴说道:
“美酒和佳人都是这世上的极品尤物,在下就好这口,大人可不要介意啊。”
说着宇文腾启晃了晃手中的酒葫芦。魏渊瞬间就听出了这话的弦外之音,他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眼前的宇文腾启回答说:
“怎么,公子的意思是你好美酒,我魏渊好佳人不成?”
“呵呵,这话可是大人您自己说的。”
对于宇文腾启婉转的谏言,魏渊还是听得进去的。但是他倒也没觉得自己有多宠爱陈圆圆,对于徐飞燕他也是如此的啊。
“公子你就不要再跟我兜圈子了,你是在说圆圆吧。”
“大人,此女不详,您当疏远才是。”
不祥?何止是不祥!吴三桂冲冠一怒为红颜,为的就是她陈圆圆!江山社稷都因为这个女人而发生了易主,这何止是不祥呢?当然这些话都是魏渊心中所想,如今陈圆圆已经是他的女人了,而且看起来做的也很是出色。那些命数之类的话魏渊随信,但却实在不会仅凭命数就去决定他人的命运。听了宇文腾启的话,他既不肯定也不否认,而是含糊的一带而过,直接转移了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