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亳州城,和煦的春光均匀洒在每一片阳光照耀的角落,令人微醺的暖风轻抚出一片太平盛世的安宁。城中已经有无数的人家屋顶冒起了炊烟,菜肉四溢飘香的味道勾引的街上饥饿行人的嗅觉。
亳州知府衙门内也是一派忙碌的景象,为了迎接凤阳巡抚与新任的知府,后厨的伙计忙进忙出的预备着一顿丰盛的午餐。前厅之内,史可法却一口回绝了魏渊魏总督先用午膳,再谈公务的想法。这位凤阳巡抚语气冷淡的回答说:
“下官还有要务在身,吃饭就免了。”
鉴于史可法后世死守扬州的忠义名声,魏渊想要好好与之结识一番。可谁曾想热脸贴上了冷屁股,史巡抚完全不给魏总督这个面子。
既然督抚级别的官员要谈论公务,马腾跃这个四品的知府是没有资格列席的。在亳州知府衙门内坐定后,史可法依旧语气冷淡的说道:
“还请总督大人屏退左右。”
魏渊一个手势,负责警戒的侍卫与在一旁伺候的下人们通通退了出去。待到屋内只剩下魏渊、史可法两人时,魏渊仔细的打量起史可法来,扬州十月、清兵屠城。自己从小就听说过这些故事,没想到今天竟然见到民族英雄史可法本尊了。
史可法的个头不高,看年岁在四十上下,消瘦的脸庞上留着稀疏的山羊胡。他的双眼虽小,但眼神锐利,眉头紧锁显得神情严肃,眉宇之间一身正气显得大义凛然。
“史大人远道而来辛苦了,不知所为何事啊?”
在大明朝,巡抚一般掌握的是一省的行政事务,同时兼顾部分军事事务。而总督则常常负责一省或多省的军事、政治、经济事务。而且总督的官阶又在巡抚之上,如遇民变、剿匪等特殊情况,总督是可以节制自己管辖范围内的多省巡抚的。
原本史可法是凤阳巡抚,魏渊是武平卫指挥使。他来亳州就是想直接对魏渊展开询问,调查一下检举文书上所言是否属实。如今上下级的关系颠倒过来了,魏渊成了凤阳魏总督,换作旁人的话只怕是不会自找麻烦的。
然而史可法毫不迟疑的开口问道:
“下官听说总督大人在担任武平卫指挥使之时,追击罗汝才至河南地界。未经许可私自跨界用兵。不知此事属实否?”
史可法锐利的眼神在无声的拷问着魏渊,四目相对,迎着史可法锐利的眼神,魏渊知道这位巡抚大人是来者不善了。
“属实。”
魏渊语气沉着的回答着史可法,在他看来既然结果是生擒了罗汝才,那过程如何也就不重要了。
“那总督大人可知,未经请示私自跨界用兵该当何罪吗?”
史可法这话,不加掩饰的杀气透露着浓浓的敌意。魏渊为人处事的风格一向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眼见史可法图穷匕见,魏渊也阴沉下了脸,语气冷冷的回答说:
“当时情况紧急,军情十万火急,实在是拖延不得。因此我这才...”
还没容得魏渊把话说完,史可法高声打断道:
“错了便是错了!还请总督大人回答下官的问题,您可知未经请示私自跨界用兵该当何罪吗?”
史可法专断的态度让魏渊很是火大,他“腾”的一下从座位上站起了身来。同样语气严厉的回应说:
“该当何罪本督不知!但本督知道如果放走了罗汝才,那必定犹如放虎归山。日后不知道还有多少将士会无辜丧命,多少百姓将流离失所。如果真那样的话,那才是对国家的大罪!”
面对魏渊的回答史可法一脸的不屑。
“无规不成圆,无矩不成方。君子修身养德,关键就在一个规矩上。祁黄羊外举不避仇,包公铡斩亲侄儿包勉,就在于守得一个道。即便大人真是为国为民,但违规就是违规。功过不可相抵,日后若人人争相效仿总督之举,那必然会使纲常尽坏,国将不国!”
正午的春光透过窗户照耀在屋内的石板上、折射的阳光正好照映在史可法的脸上。但他却丝毫也不在意晃眼的光柱,坚毅的脸上放出锐利的目光,死死的盯着魏渊。
魏渊知道,自己这两把刷子跟古人讲讲辩证法、唯物论还可以。但要是辩论君子之道,圣人之学。他十个魏渊也不是一个史可法的对手。
大厅之内的气氛一时尴尬了起来。过了片刻,魏渊冷冷的说道:
“史大人还有别的事吗?”
很明显这是魏渊在下“逐客令”了。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
但史可法却并没有收手的意思,因为他还有一个更为重要的问题没有提问。
“下官还听说魏总督在亳州私募兵士,不知可有此事?”
听了这话,魏渊的心中不由得一惊。亳州城内的安保队成立才刚刚满半个月,远在凤阳府的巡抚大人就已经杀到自己这来兴师问罪,看来身边一定是有人把自己给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