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下意识的抬手接过了王承恩毕恭毕敬呈上的密疏,他再次疑惑的看了一眼面前这位侍奉了自己多年的老太监。
尽管已经拿在了手里,但此刻的崇祯皇帝实在是没有心思去关心武平卫一名小小的指挥使想用密疏去检举何人。
以魏渊的官职,连在奉天殿内站立的资格都没有。如果不是兵部文书中提到了亳州失陷,而魏渊身为武平卫指挥使难辞其咎的话。估计魏渊这封密疏会汇同来自全国各地的密疏一起,整齐的排列在乾清宫的御案之上,等待着在某一个夜深人静的晚上被大明帝国的最高主宰随手翻开。
时辰已近正午,初春耀眼的阳光散落于金黄色琉璃瓦之上,透过奉天殿朱红色的门窗毫无保留的倾泻到了站立的文武百官身上。在殿内金砖的映射下,整座大殿之内显得金碧辉煌,唯独龙椅之上的方寸之地显得暗淡了许多。
在这一片暗淡之中,崇祯皇帝脸上的表情让人捉摸不定。大殿内站立的文武百官显得各怀心事,有人时不时的偷瞄一眼皇上,在心里猜测着刚刚小太监递上的奏疏是否同自己有关。
崇祯已经仔仔细细的盯着魏渊的密疏看了三遍了,他生怕自己遗漏了哪些重点亦或是看错了密疏的内容。
王承恩看出了皇帝脸上恍惚的神色,他躬身请示。
“皇爷?”
崇祯的眼皮略微抬了抬,看到王承恩后他急忙双手将密疏塞给了这位老太监。
“王承恩,快把这封密疏读给百官们听!”
崇祯的语气中夹杂着急促与喜悦,仿佛还有着一丝丝的不确定。他现在急需王承恩与殿内的百官们一起来验证自己刚刚的判断。
这下轮到王承恩疑惑了,伺候了皇帝这么多年,朝堂之上崇祯如此表现确实少见。他也想看看到底魏渊的密疏有什么样的魔力,带着好奇心王承恩用略显尖锐但却底气十足声音,立于御台之上宣读着魏渊的密疏。
“臣武平卫指挥使魏渊万死请罪,崇祯十三年二月二十四。贼寇‘曹操’罗汝才引兵五万进犯武平、亳州两城。臣统兵与贼人鏖战于武平城下,虽侥幸退敌。然实无力分兵东救,致使亳州失陷。”
殿内的浙党官员一听到这,不仅为魏渊的身家性命捏了把汗。他们深知崇祯的脾气秉性,这位急功近利的帝国主宰最不能接受的就是失败。而且这位自视甚高的君王极度反感手下人为失败找各种各样的借口。魏渊对亳州失陷一事进行辩解,无疑触碰了皇帝的逆鳞。
百官都认为,崇祯之所以要王承恩宣读奏疏,就是为了给大家树立一个反面典型,引以为戒。
此刻内阁首辅周延儒也暗地里准备好了一会儿的觐见之言了,他自信自己至少有五种不同的方式来说服皇帝诛杀魏渊。
正在高声宣读诏书的王承恩突然停下了,他有些不敢相信的转过脸瞧向了崇祯,迎着他的则是君王那难以抑制的兴奋眼神。
王承恩继续道:
“然幸得圣上庇护,臣在领兵追敌的战斗中生擒贼首罗汝才。随后引兵班师武平,于崇祯十三年二月二十五日,复克亳州,全歼万余贼兵。”
王承恩宣读的密疏在此戛然而止,整座奉天殿内的时光仿佛凝固了一般,满朝文武皆不敢相信自己耳中所听到的内容。
“夺回亳州府仅仅用了一天的时间?”
“竟然生擒了贼首罗汝才?”
“这、这魏渊说的到底是真是假啊?”
“这怎么可能啊?魏渊一个黄毛小儿能生擒那‘曹操’不成?”
片刻的沉寂之后,朝堂之上到处都响起了窃窃私语之声。
尽管后世之人在谈论起明末农民战争之时,经常挂在嘴边的唯有李自成、张献忠两人。但就崇祯十三年初的时局来看,李自成还算不上朝廷头号的心腹之患。最令大明朝为之头疼的无疑只有张献忠与罗汝才二人。如果两人非要分个高下的话,那此时流贼的核心人物只能‘曹操’罗汝才。
论资格,他是与高迎祥同在崇祯初年就拉起了造反大旗,属于三十六营主要的首领之一。论实力,罗汝才号称拥兵十余万,军力更是在张献忠之上。
因此今日魏渊生擒曹操罗汝才,对于大明朝廷的震撼无异于当年孙传庭生擒闯王高迎祥。
就在满朝文武还没有从魏渊带来的巨大震撼中缓过神来的时候,周延儒向前迈了一步,撩衣跪倒,高呼万岁!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啊!罗汝才乃中原流贼之首,此贼被擒,我大明江山无忧矣!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朝堂之内的众位官员见周延儒此举,也纷纷跪倒在地,山呼万岁。在百官的恭贺声中,崇祯皇帝难得的露出了笑脸,他有些苍白的脸上泛出了难得一见的红光。这位帝国的最高主宰,此刻就好像拿到了心爱玩具的孩童般,紧握着魏渊的密疏,在御台之上来回的走动着。
“好!好啊!朕要魏渊将罗汝才押解到京城来。朕要在午门举办献俘仪式!朕要让全天下的子民都知道这件大喜事!”
说话之间,极度兴奋的崇祯仿佛看到了一幅无比荣光的画面。在这幅画面中,他看到了自己端坐于午门之上,自己心爱的三位皇子侍立于一旁,各位王公贵族和文武百官则垂立于午门两侧。在雄壮的军乐声中魏渊恭敬的献上俘虏,而聚集在大明门以外街道上的几十万京城军民们则遥望着宫阙的方向欢声雷动,齐呼万岁。
猛然间崇祯好像又想起了什么一般,急忙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