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邱知府造访魏府之后,准确的说是在魏渊吟出那千古绝句之后。他在府上的地位便开始发生了悄无声息的变化。魏兴周越来越多的单独召魏渊来论诗谈心,父子两个的话题围绕着哲学观点也变的越来越多起来。
每每魏兴周总是被魏渊独到的观点所折服,原本他认为自己所学的“心学”已经比传统的道德观念新颖了许多了。可在魏渊的辩证唯物主义面前,自己仿佛看到了一片新的天地一般。话题越聊越投机,父子俩的感情也较之前好了很多。魏府上下从管家到佣人在魏渊面前也越来越懂得守规矩了。对于这位“一诗成名”的大才子,整个魏府上下都开始渐渐充满了一种崇拜之情。
要说到特例,那就只有二公子魏狄一人了。如今魏狄每晚都要攻读自深夜,很明显魏渊的成功已经深深的刺痛了他引以为豪的自尊心。可他清楚的认识到自己除了嫡子与秀才的身份外,在魏渊面前已经没有了一丝优越感。虽然现在在府内他与魏渊相见后仍是表现出一副高高在上的表情,但从心里开始他已经变的越来越不自信了。魏狄只有在深夜刻苦攻读的时候,想象着自己金榜提名的那一天魏渊一脸失落的站在自己面前,才能得到一丝丝的安慰。正所谓知耻而后勇,他的动机虽然不纯,但却更加的努力起来了。
夏秋交替,魏渊的平静生活日复一日的延续着。转眼以至深秋,每日他继续着早起晨练的习惯。魏府里也再没有人去找他的麻烦了,现在唯一让魏渊头疼的人便是月娥了,他实在是禁不住她每天的唠叨。魏渊只得将更多的时间用来攻读枯燥无味的四书五经和写八股文上。一日当魏渊伏案苦读的时候,秋风从窗前灌入。没有了以往的清凉,取而代之出现的是一股寒意。魏渊起身去管窗户时意外的发现,窗外的叶子在一夜之间仿佛掉光了一般。只留下光秃秃的树干在风中摇晃着。
“秋天啦…”他在窗前感叹道,每当深秋将至的时候魏渊总是容易去感概人生苦短,时光易逝。如今自己身在距离现在近三百七十年的明朝末期,与本应是自己多少代先人同时代的人生活在一起更加剧了他这种人生无常,世事难料的感叹。想到还有五年多的时间大明朝就要灭亡了,到时候天下大乱,满清入关!自己届时又将会何去何从呢?魏渊看着窗外被风吹得凌乱光秃秃的树干,想想着自己将来乱世飘零的境遇。
而百里之外的南阳城徐府内却是一派张灯结彩的喜庆场景,写着大大喜字的红灯笼高高的悬挂在府门前。整个府园的佣人们正在忙前忙后的打理着,徐府门前的街道上也有专人在黄土铺路、净水泼街。寻常百姓是最喜欢此类热闹的,此时就在附近居住的人们纷纷蹲在自己家门前唠起了闲嗑。
“今天是什么大日子啊?半个南阳城都热闹起来了!”
“哎,你还不知道啊!今天是徐府的东家徐少谦嫁妹妹的大喜日子。”
“徐少谦?这是哪一家的老爷,以前怎么没听过呢?”
“听说是多年前从山东钜野县迁到咱们南阳的,是个大户人家。这些年没见经营些啥但就是家大业大不少银子花。”
“那他一个外乡人在咱这嫁个妹妹都整这么大动静!也太过张扬了!”
“咦!你们啥都不知道可别在这乱说话了!新郎官可是那京山侯爷,小心都给你们抓去割了舌头!”
众人听到京山侯三个自字后各个都不禁打了个寒战,纷纷散去不敢再多言了。
这京山侯崔克诚在南阳城内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人物。
京山侯的册封始于大明嘉靖年间,驸马都尉崔元原是明宪宗朱见深次女永康大长公主的丈夫,因迎立世宗嘉靖皇帝有功而被封为京山侯,世袭罔替。
这崔克诚正是崔元的七世孙,年纪轻轻便继承了侯爵的爵位,拥有了万贯的家财。平日里他仗着自己侯爵的身份横行南阳城中,欺男霸女,肆意妄为。城中的衙役也不敢拿他怎样。由于这崔氏在朝中很是有些根基,莫说是南阳知府,就是那河南提督也要给他三分薄面。街上的百姓一听是这位混世魔王娶媳妇,便纷纷回到家里唯恐躲避不及惹上麻烦。
于府中和街上的热火朝天景象不同,徐府后院的一处院落中确实是一片独特的安静。这里正是新娘子徐祉妍的闺房,几个丫鬟低头垂立于门前大气也不敢多出一下。
闺房内在临窗的位置有一座红檀木的梳妆台,身穿着大红色凤凰织锦长袍、拖地的粉红色烟纱裙的十七岁妙龄少女正在看着窗外发呆。虽然庄重的婚礼服将她身体的绝大多数都遮挡了起来,但衬领隐露的酥胸,很有融娇欲滴的味道。零星外漏的皮肤更能让人感觉到她肌肤胜雪,冰肌玉骨,娇美无比。
只见她一头乌黑的秀发不加修饰的散乱着,双眸如碧湖清水般透彻无暇,秀美的峨眉淡淡的施展着。虽然没有梳妆打扮,但仍旧是面衬红霞,朱唇绛脂。发呆出神的表情更是说不出的窈窕婀娜,惹人怜惜。
她的眼神中仿佛充满了往昔的回忆,以至于不经意间嘴角都会在她毫不知情时露出笑意。今天将是她从少女变成妇人的日子,所有关于爱情的奢侈记忆都将被她永远的封存。
“时候不早了,你们怎么还不伺候小姐梳洗打扮?”伴随着略有些低沉但却充满了责谩的说话声一名年轻男子踱步走进了闺房,门前站着的丫鬟们急忙行礼。
“老爷!奴婢该死!可小姐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