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
久到宁心赢以为百里懿的心魔又要复发了。
他才终于在她面前找回声音,宁心赢不知道百里懿心底如何想的,她只看见了他苍白的脸。
仿佛她再多说一句。
他就要随时倒下。
白衣飘飘,温润文弱,百里懿好看的眉眼泛起淡淡的红意,他忍住了。
强行跳过当下的话题。
百里懿勉强挤出一丝笑,就算是现在,他还不忘表演,拂袖单膝跪下,对她低头轻声:“弟子有要事说与师母听。”
宁心赢余光审视了他会,发现此子心思真是深沉,自己一时竟然分不清他意图。
宁心赢觉得无趣,冷淡了许多:“说。”
百里懿将头压得更低了,知道师母眼睛看不见,可他还是不敢对上师母的眼睛。
唯恐被她察觉到异样。
“弟子知晓师母伤势未好。
此乃小六与师父之过,弟子是师父的徒弟,也是小六的师兄,应当有责。
只愿尽自己一份绵薄之力,助师母早日康复,奈何初学医术,只怕误了师母。
归前,弟子与在外历练的三师弟互通书信。
他学医数年,信中言明,有一样宝物许能为师母医治。
弟子准备即可前往。
特来与师母告别,望师母勿念。”
宁心赢可有可无,说了句去吧,便目送百里懿离开,可能是刚把人刺激得狠了。
宁心赢听出百里懿压抑的哽咽声。
别人听不出就罢了。
她又怎么会听不出。
在百里懿说完这些后,有那么一刻,宁心赢真的是有心软过,到底是养在手心里的大弟子。
因为是江殊旨的首徒,她在他身上花费的心思最多。
百里懿握剑的姿势,都是在她教的。
刚握剑的百里懿就跟小豆芽似,使出的剑也软绵绵不说,还总是将剑甩飞出去。
宁心赢总在旁边,一遍遍帮他捡起来,有时候实在练得累了,小豆芽还会抱着她裙摆哭鼻子。
宁心赢最喜欢他一点的是,哪怕小百里练剑再累再苦,也没说过要放弃。
小百里也很好哄。
只需要喂他一枚糖块,他很快就会振起精神。
宁心赢也很喜欢他练剑时的全神贯注,眼里只有手中剑的样子,每当他精进一点,就会兴冲冲跑来求摸头。
那时候。
小百里多可爱。
可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起,小百里变成了百里懿?
宁心赢自问自己就一点也没察觉到吗?
应该是有的。
不然,小百里这个称呼,也不会在她口中消失上百年。
心口的闷疼让宁心赢也不愿再去回忆。
百里懿的变化,不止是宋淼淼引导而成。
与其说是因为一个女子,不如说,在很早开始,他就对自己不满了。
只是碍于身份,不能表现。
只是碍于身份,他还要体现弟子对师母的关心。
这一趟,百里懿也许是真心想为她去寻治疗的办法,也许不是。
想到上一世发生的事,又有谁能分辨得出来呢?
世上最让人恨的,从来不是单纯的恶意与针对。
而是几分真心,掺杂着几分假意,在最关键时刻,亲近之人的反手背叛,才是最令她生恨的。
可以说,百里懿越是如此,她心里的恨火,越是难消。
另一边。
百里懿并没有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