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上方的祂像是做了决定,便慢慢阖上了眼。
烈焰吞噬之下,已经有数不清的符文化作了虚无,四处赤红的焰,映照在亓鸩偏执的脸上。
却在下一刻,亓鸩捂着心口,自口中吐出鲜血来:“噗——!”
任晚心下一惊,扶住了他欲倒下的身形,“亓鸩!”
神魔两域皆知,虔文阁的金符,灵法,对魔族人有一定的压制力。
放到往常的他身上,这压制可以不论。
可是,她前段时日便知,灵域中的这个他,不过是个半身,何况——
他为了将化骸音剑为她所用,又在墨戎……新伤叠旧伤。
她抬眸往上,上方金身闭了眼,然而,四周却有些不对。
果然,下一瞬。
毫无预兆地,他们身边破开虚空,骤然出现金光芒刺,
任晚抽出骸音,化为长剑,抬手一挡,将那胳膊粗的芒刺挡开。
“阿晚,你放心,今日我们不会死在这儿。”这样的时候,他好像仍有把握。
在一片越发大的赤焰中,无数无法预判的芒刺穿梭而来,任晚眨着眼,热浪侵袭上来,让她眼中发涩。
又挡下几根芒刺,她的手已经在颤抖。
“阿晚。”
亓鸩忽然伸出手将她推开。
她眼睁睁看着一根芒刺自他肩胛处贯穿,鲜血像一条流淌的河,淌了下来,浸润了他胸前的一大片。
隔着一大簇生起的红浪,任晚又亲眼看着他狰狞着,徒手把那芒刺拔了出来。
朝上投掷,直抵金身面门。
“亓鸩!”任晚惊恐出声,
那边的他看了过来。
甚至还笑了笑。
这里面的金符几乎要被燃尽,亓鸩的目的也达到了。
这世间再无悯生咒。
任晚越过赤焰,伸手扶住他,“走!”
这一次,亓鸩没有执拗,顺了她,抬手重新打开了出口。
金身还想阻挡他们,抬手封印,
但是,他二人齐力之下,冲破了桎梏。
金身视线久久映照着下方的赤焰,明灭间,祂迟疑了,终究还是没去追他二人。
……
“哈,……厄啊——!”任晚结结实实滚落到实地,身上酸软,脸颊上也传来刺痛。
方才她在冲破封印时,四肢,脖颈,脸上多少都带着点伤。
她挣扎着爬起来,“亓鸩?——”
“嗯——亓鸩,你在哪儿?”
她的声音幽幽回荡在这空旷之地,却没有丝毫回应。
心底的恐惧细密的爬起来,她站起身,手中凝聚起灵光来,照亮附近。
这是方才他们到的东殿之下的地方,这里依旧是一片黑,墨如海还昏在这儿。
但哪里都没有亓鸩的身影。
任晚伸手提起墨如海,及时离开了此地,尽量不去想有关亓鸩更糟的结果。
终于回了东殿内,这里却也是和方才来的一样,空荡荡一片。
“啊……”
墨如海的身形颤巍巍的,醒了过来。
任晚心急,揪住他的衣领,“这东殿这下还有没有别的出路?”
“咳咳咳……他不见了?死了?”墨如海瞧见她紧张的神情,咧开嘴,癫狂地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死了好,”转瞬,他的神情变作阴狠,咬牙切齿地开口:“他和那辛钰一样,明明都是手段下作的卑劣种。”
“凭什么,一个个都爱他……”
“凭什么……”
“他死得活该!!——”
墨如海脸上扭曲狰狞,令人作呕,
等任晚自己反应过来时,清脆的耳光已经响起,她出手掌掴了墨如海。
力道之大,她的手掌,甚至是浑身都在颤抖,灭顶的怒气牵扯着她的心口。
恨不得现在就杀了他。
但,眼前要紧地是找到亓鸩。
她望向殿外,昏沉得像黑夜,浓厚欲沉的乌云间,划过一道惊人的闪电,
下一刻,大雨倾盆,远处的树也随之着折腰,树上的每一片叶子都在推搡着。
世间变成了昏绿一片。
任晚望向殿外骤然出现的一群虔文阁弟子,捏紧了骸音剑的剑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