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他只是一场梦境,他所有的苦厄都是编织出的虚幻吗?
看着她回避的神情,亓鸩已然确定了一切。
像是下定决心一般。
亓鸩眼中的泪大滴滚落,他手中却突然出现把漆黑的匕首,寒光闪过间,和他人一样。
“没关系的,这样,你杀了我吧,把我从这里带走。”
任晚瞳孔猛的一颤,“亓鸩,你要做什么!”
亓鸩此刻更像是陷入了癫狂状态,将任晚的手握住他手上的匕首。
强硬地控制着她手,令这把匕首往自己的心口扎去。
匕首的刃尖已然扎入他的心口,嗅见血腥气,这偌大虿盆之内的魔气都在蠢蠢欲动。
四周前来蛰伏等候的魔气越发多。
【扎下去!杀了他!——】
耳旁传来如梦似幻的声音,是无数道不同的声音杂糅而成。它们共同汇聚成一个想法,强制地扎入任晚脑海中。
亓鸩的声音也是,逐渐变得不再清晰,任晚只觉头疼欲裂,却完全挣脱不开。
“我到不了两百年后了,那里没有你……”
他依旧哭泣着,只是看着她,丝毫不顾及自己胸口的血,已成涓涓细流,蔓进任晚的指缝里,将她的手染得绯红一片。
毫无征兆的,
她的头垂了下来,手上也松了气力,陷入了昏睡之态,靠在了背后的石壁之上。
那些围绕着他们两人四周的,窥伺等着分餐的魔气,也突然触到一处结界。
结界上灼烫着赤色魔气,一举将所有靠近的邪祟气,烧得干干净净。
坑洞中的亓鸩似有所感,像是不知道什么叫痛似的,干脆利落抽出心口的匕首。
疾速朝着虚空中掷了出去。
那人骤然现身,两指轻描淡写地将那匕首弹开,铮然扎入旁处的地上。
这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此前二人从未见过,但只需要一眼,就知道对方是谁。
一个人,怎么可能不认识自己呢。
此时此刻,无论是身处坑底,还是站在上方的亓鸩,都同样有一个念头。
【果然,这样看自己,还真是厌恶至极啊】
下方少年亓鸩身形如鬼魅,眨眼片刻就已然落到了坑洞之上,逼近了这个重活了两世的亓鸩。
少年亓鸩毫无犹豫的,出手向静默伫立的他攻击而去。
即使是出自同源的赤红魔气,少年亓鸩在这个亓鸩面前,也毫无还手之力。
“我劝你不要惹怒我,不然你必死无疑。”
亓鸩有些厌烦,哪怕这个人是曾经的自己。
他的面上无有表情,手上赤色的魔气缓慢在收拢,很快就会把面前这个少年时的自己绞杀。
“呃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少年脖颈上的血脉喷张,都到了濒死时刻,却仿佛发现了什么极度好笑的事情。
也就是因这刺耳的笑声,亓鸩将这少年的自己狠狠摔下。
“咳咳!”少年气若游丝,却不肯低下半分姿态,“你我果然,都是一样的,一样的丑陋、令人作呕。”
亓鸩听到此,勾起唇嗤笑出声,眯着眼,轻描淡写蹲下了身,与他视线齐平:“那又如何。”
“我早就身在炼狱。”
少年亓鸩望着这人,明明他二人同是一人,此刻,也极为明晰地割裂开来。
少年亓鸩心头泛起更多苦涩来,“可你有她。”
只这一个,便是他方才疯魔的全数原因。
他的过去无法再溯,他的未来无所去处,就算是他的当下,也是幻梦一场。
连她也是因为这个眼前的,两百年后的自己,才分出这些许的怜悯,落到了他的身上。
可这些仅有的怜悯,便已是他的全部。
像是做了抉择般,少年亓鸩并不甘心就此变作庄周梦里的蝶,“你不知道吧,她在这幻境中的一切。”
“你凭什么以为你能说出这种话?”
亓鸩语气冷然,面上的狠厉和轻视很明显。
少年亓鸩不再开口,只是用着毫不畏惧的视线回望他。
这是无声的对峙,占领上风的却是将死的那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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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你便能看见所有的,所有的我和她的。”
是魔气肆虐的虿盆,亦是浸染槐花香气的佛堂,都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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