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讲究互帮互助的年代,很少有人会如拾月一样将辛苦费说得这么理直气壮。
至少在场的人谁也没见过。
拾月却并不觉得自己要得多,毕竟从大队走到公社单程就要两个小时。
昨天她是运气好,有骡车坐,她可不敢保证下次还有。
下次再买的时候,来回要走四个小时!
只朝他们要一毛钱的辛苦费很多吗?
还没跟他们算鞋底磨损的钱呢!
碎布不也得花钱去买?
看拾月用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和他们对视,眼神坦诚,压根没觉得自己说出来的话有多惊人,在场的几个人全都默了默。
最后还是何文轩率先开了口,他说:“好。”
然后问了价格,当场就将调料的钱给拾月结清了。
不过他给的不是一半儿,而是全部调料的钱。
因为一来他们没有瓶子分装,二来这么些人,一半的调料也不够。
何文轩承诺,虽然是他付钱,但拾月可以正常使用,不会找她要钱。
拾月客气了两句也就同意了。
不过她也不是爱占便宜的性子。
她想了下,将从孙家抱回来的泡菜坛子拿出来,从里面夹出来了几大块酸萝卜。
她把萝卜放在了一个大碗里,然后当着这群人的面放进了柜子。
大方地对他们说:“你们这会儿才来,地里已经没有菜了,各家的自留地也没东西。
所以队里应该也没给你们分什么。这萝卜你们留着吃,我泡的,味道很好!”
拾月这话说得很有自信,毕竟这泡菜她是按照父亲留下的方子泡的。在整个大队都是头一份,再没有比她做得更好吃的了。
拾月的话却提醒了何文轩。
他这才意识到今天大队干部让他们去领粮食的时候确实没提菜的事儿。
这天天没菜吃可是大问题!
于是他再次问:“我们能从你这里买点菜吗?什么都可以,萝卜白菜都行,我们不挑。”
拾月心道,你倒是想挑,那也得我有啊!
她很果断地摇头:“没有。”
对面几人投过来的目光明显带着不信。
特别是其中那个戴眼镜的还朝门口看了看,似乎是在找地窖。
拾月明白他们的想法,冬天这么长,谁家也不会真一点菜都不存。
她也没瞒着,坦然地解释:“你们应该已经听说了,我刚离婚。
我是前天晚上才从之前那个婆家搬回来的,他家的菜肯定不会给我。
所以家里是真没,你们要是想买,可以去队里其他人家问问。
再不然砍柴的时候去山上找找野菜,有时候也能找到。”
屋子里再次沉默了。
这一回还多出了一些尴尬。
主要是谁也没有想到拾月会这么说。
何文轩朝叶朴安看了一眼。
叶朴安的脸一下子涨红了。
他推了推眼镜,低声说:“对不起拾月同志,我没有打探你隐私的意思。”
拾月并没有觉得这有什么对不起的,就好像她从来没觉得和孙成才离婚是什么丢人的事儿。
相反,她还觉得这几个知青人不错。
有礼貌还讲道理,没有看不起他们乡下人。
她摇了摇头,正想开口安慰两句,灶屋的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