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祖父带着沈逾白到了一个土坯墙建起来的屋子,拿了地上一堆碎毛玻璃给沈逾白看。
从外祖父嘴里,沈逾白知道二舅一得空就钻进屋子不出去,那琉璃烧了一炉又一炉,却怎么也烧不好。
地上的碎片如有一层雾气,遮挡视线,叫人看透对面,与苏姑娘给他的透亮茶壶对比,简直不是一样东西。
不过比上回好了许多,能透光了。
“你大舅在县太爷家见过琉璃茶壶琉璃杯子,说能从这头看到那头,你二舅烧的这些根本不能用。”
“能用。”
沈逾白的话让罗老汉一愣,顺嘴就问:“怎么用?”
“这些能透光,可取代窗纸安在窗子上,这样屋子也敞亮。”
沈逾白听苏锦说过,琉璃在未来不值钱,家家户户都能用,大家连窗子都是琉璃的,光能投进去,让屋子亮堂起来,又为了防着外头的人瞧见屋子里的情形,还要挂块布遮挡。
如今这琉璃能透光,又瞧不清里头的光景,还省得再挂布了。
“大伙儿家里的窗纸都好好的,谁愿意再花钱换琉璃?”
罗老汉嘴上虽是如此说,眼珠子却动了起来。
罗老汉年轻时当过几年卖货郎,挑着担子四处游走,也算是见过世面,知道家里要兴旺必要读书。在发觉大儿子聪慧后,咬牙将大儿子送去别的村子私塾启蒙读书。
可读书太花钱了,光是一本书便要一两多银子。
读书除了背,还要练字,毛笔写多了便会劈叉掉毛,要换新的。
便是最便宜的竹纸也消耗极快,罗松茂又是个勤奋好学的人,每个月要用两刀纸。
加上所花费的墨锭,均算下来,每个月要花三四百个大钱。
就这还不算赶考所需花销。
年轻的罗老汉只要地里没活儿,就挑着担子走街串巷。
近些年人老了,腿脚没劲儿走不动,担子就交给了三儿子。
为了供大儿读书,全家勒紧裤腰带,可还是不够。
罗松茂为了省钱,几乎没怎么买书,多半是以前从沈守信手里借来,再自己动手抄的。
后来沈守信出去当官,罗松茂也就没地方抄书,只能抱着不多的几本书来来回回啃,又没先生指点,始终无法再往前一步。
罗老汉内心是很盼望二儿子能烧出琉璃多挣些钱的。
“一旦刮风下大雨,窗纸极容易破,若换成这等琉璃,只要安装好,便不怕风雨。”
沈逾白顿了下,才道:“过完年小子想盖一间厨房,到时便可用这些卡在窗户上,若可行,往后便能往外卖。”
这事儿定下来后,午饭也做好了。
沈逾白和罗氏一人一碗糖水蛋。
鸡蛋磕破放在水里,加糖一起煮,盛满一碗,需六七个鸡蛋。
村里虽家家户户都养了鸡,鸡蛋却是舍不得吃的,都是拿去卖钱。
这样一碗鸡蛋待客便是极为隆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