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周美就要和方邪去执行任务了,但在出发前,在见到周全后就一言不发的周美拉着周全去了一个没人的地方。
繁盛的枣树已长满了枝头,枝丫垂头,主干承受这些枝丫的壮大,一年比一年强壮。
周全走在周美右边,时不时观察一眼周美那亳无表情。
“哥。”周美没有任何预备打破了况妹二人之间的安静。
“嗯!”周全这次停了下来,露出一个笑容:“怎么了?”
周美嘴唇几次翕动却都未说出话,周全站着,安静的等着,那双眼睛有些许欢喜。
周美沉默了几秒:“我不想你再经历那么危险了!哥。”
周全的笑容更盛,想要伸手去摸周美的脑袋,但因为双手有伤,就放弃了,旋即道:“我是哥哥。”
只一言,便是理由。
人生孤舟泛于迷茫的大海,而我们所选择坚持的理由,是浅显的灯塔。
他确实可以就这样停下来,有人会保护他,他可以装作不曾接触那些鬼神的隐秘,就此停止,过上以往的普通人的生活,那种生活不是最好,但安定。
只要沉默,沉默一切。
可这不是他的选择,他很固执,固执的自私也无私。
自私的不会地怜悯生命,为了自己的存活而去损害,他也无私,对于朋友,他承担起老大的责任,永远执行那最危险的部分,去阻击那老曾,在杀耳不闻时承担那刀尖起舞的部分。
人类的矛盾往往在指责他人的吝啬而去赞美死者的牺牲,他们无度的索取,把死者捧上神坛,无论自愿与否。
周全不会去做死者,可他也绝不吝啬。
只不过他的无私只是对某些人而言。
所以他想强大,而不是只能看着,宋威是导火索,耳不闻那件事是引爆的炸弹。
周美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哥,注意安全。”
“放心。”周全违心地道。
周美和方邪一起离开了,周全给了周美一小罐含刀锋的血。
他已经在和徐闻侯的切磋中确定了只要血保持活性,那么刀锋就可以持续斩出,还算实用。
目送对方离开,周全站在原地,一只手忽然措在他肩上,他一侧头便看到不知何时出现的周命。
周全抿一下嘴:“小心。”
周命点头,收回手往前走去,挥手向后面的周全道:“放心。”
周全回身去找徐闻侯,穿过几转廊院,就看到徐闻候正坐在一个小椅凳上。
面前有一个老旧的小火炉,炉上放着一个黑色的陶罐,炉内火炭火星,烤得罐底滚烫。
徐闻候手中拿着一把小蒲扇,轻轻扇出微风,炉火随之摇曳。
目光看到周全走来,徐闻候停下扇风动作,用手撑着膝盖站起,弹了一下衣服,将火炉冒出的灰弹落,正对着周全:“药还在煮,喝了就差不多好了。”
说着还用手指着那腾腾冒白气的陶罐。
周全看了一眼,收回光:“我想和同辈人打一架,您能安排一下吗?”
徐闻侯双手环抱:“我之前是要挫一下你那还不匹配的锋,现在!”
他用一种难以言喻的眼神讲道:“你的同辈里比你强的可不少,你就不怕这第二场会把你的锋给折弯吗?”
周全摇摇头:“我想看看我现在的实力能做到那个限度。”
徐闻侯听完周全的表示,闭眼垂眉,淡然道:“下午你和凌云志可以打一场,揍狠点,让我看一下他的决心。”
这算是交易。
周全微微颔道:“我尽力。”
下午,烈日当空,耀眼的阳光让人有些不适。
演武台下,桌上摆满了瓜果,四盘分放,伸手可及。
陈青烟、孟秋竫、安红豆、云来生、徐闻侯、赵语宋、长虚鸿依此围坐。
陈青烟一大口咬下蜜瓜果肉,汁水横溢,一边吃着一边含糊不清的抱怨:“这大中午的不睡午觉就算了,还出来打架。”
徐闻侯“啧”了一声抓过一个青葡萄剖开皮将果肉送入口中,“你们当年比他们好?我记得我去的那一次孟云出好像被语夕照给打了,你们还在那混战来着。”
陈青烟脸色不自然起来,咳了两声:“那是语夕照偷袭才占到先机的,不算,嗯,不算。”
“呵!”徐闻侯用左手拄着太阳穴,抬起下巴,下巴刚好指着着演武台那里:“看看。”
台上两人,各盘坐两边,擦刀拭剑,黑衣白衫。
一人练气,一人提意。
老郑头传的刀是以杀、戾、凶为主,周全那压在心的戾凶这么多年,虽然不能随意动用,但也不是不能使用。
戾凶无形的随贴在刀身上擦过的手掌心梳理,血管不再如心脏涨缩,但那细细入耳的铮鸣还是让人察觉到它的激动。
另一边的凌云志用衫袖给楚人腰拭过剑身后便把它直直的插入演武台,一条小裂缝蔓延,至于他本人,则是闭息吐纳,将内心平稳下去。
相较于周全,他的剑法体系是七杂八凝给凑成的,不纯粹但很强。
时间静静过去,台下众人静待,徐闻候手指敲击桌面,发出沉重的声响。
孟秋竫手指上再有火苗出现摇曳燃烧,慢慢拓景。
太阳开始倾斜,风声撞过风铃。
叮叮叮!
唰!
唰!
两道身影同时冲向对方,残影掠过。
天光暗淡,在一瞬间,一切光芒吞入黑暗。
周全在这一瞬间的时间内生去了目标,脚步踏错。
一线清光划破黑夜,掠向他来。
驱光,天地一清明。
凌云志不再留手,他要让徐闻候看到他的天赋。
清光在湮天和消融,如烫刀过黄油,发出“滋滋”的轻响。
清光照过周全,而他闭上双眼。
抱歉,我拒绝!
卷起风声,刀声不断响起,那眠栖在刀身那的戾凶喷涨,划过清光,消去光明。
声音过去,驱光消散。
周全耳朵听到利剑划空的割纱声,左脚抓地,右脚提起,身体随之转动,刀与剑相抵,右脚刚好踏在凌云志腰侧上,凌云志回身避开,周全睁眼,与凌云志对视。
幽潭与山谷,刀尖轻划如溅水,被剑格挡住。
凌云志轻飘飘的离开,落地立即抽身回击。
两人都是轻狂时,谁又会认输。
周全不会,他凌云志更不会。
于是长剑带白衣,作燕啼,长剑利又疾。
周全收力抵挡,相撞之声如金石相击虎口裂出到血,刀锋游走绞杀。
凌云志踏踋回身去,剑如美人缠纱舞,柔柔避刀锋。
周主却是紧追直上,血液斩出的锋茫如同刀锋之海。
周全持刀作猎鲨,轻飘飘的凌云志反倒成了扁叶飘零。
他面色平静,在送滚浪的“海”中。眼种隐有血丝攀上,多了点邪异。
挣脱出海面,如鹤冲天。
剑指周全,一丝丝剑气环绕周身,以身作舟,剑气成海。
舟横渡。
刀与剑两片海域相互撞击,无形但又拥有模糊样貌的刀气和剑气纷纷爆发出制耳的空鸣,绞杀和湮灭都发出一种鼓响,细细绵绵,最终对达一个点。
“空”
激烈的交战引至上空,白浪汹涌,台上二人却依旧一往无前,长剑无惧,长刀无畏。
二者相撞时气与意都各自凝聚到一个点。
相击之时无声,二人如是潺溪相汇,无声,而后又立刻分开,向后退去。
当二人停步时,一股无与伦比的罡风在刚才二人相击之处荡开,罡风摧枯拉朽的毁灭了刀海和剑海,哪怕它们胜负未分。
重新回到最开始的位置的两人色凝重,那中央处已被罡风轰出了一处大约有二米高,三米半径的不规则圆坑,碎石炸落在四周大小不一的裂缝如蛛网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