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在这时她才注意到,雨点早已一滴接一滴地重重打在了街道上,想必是在珠玉冠冠朝她咆哮时下的吧,她都没注意到。而眼下她也只能先回车站再做打算,想到这儿,她便顺着与珠玉冠冠相反的方向往街道跑去。
“小乖·斗,纠纠,飞板璐,琥珀,小苹花......”
“唉,真不敢相信今天怎么就下那么大的雨了,”小苹花一边埋怨着,一边将一只蹄子伸到车站屋顶外,感受着瓢泼大雨落蹄子的感觉,“这帮天马,都在想个啥啊?好端端的出游都给搞砸了。”
“好歹之后的活动都是是室内,”甜贝儿指出,“只是忘带伞的那些小马......真为他们难过啊。”
“嘿,别忘了除了你,其他马也都没啥避雨措施的。”飞板璐补充道。
“呃,话说,聂克丝也行,是吧?”
“我能用魔法来挡开雨水。”聂克丝笑着解释道,而说完她才反应过来,有马正抱着她的脑袋,还用蹄子抚摸着她的鬃毛。
“那可不!你擅长魔法一事早已不是新闻了。”飞板璐一边玩弄她的鬃毛,一边谑笑道。聂害得聂克丝费了好一番力气才挣脱开来,直起身子时还忍不住地低声埋怨。
“珠玉冠冠?!”这时车厘子那夹杂着一丝惊慌的呼声引起了全班的注意,“有谁看到珠玉冠冠了吗?”
“她还没回来吗?”聂克丝的疑问,一下子把全班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我之前才见过她,她说要自己回来的......”
“哦,糟了......”车厘子脸都白了,赶忙又看了看四周,“哦,希望别出事......请大家先保持冷静!我先去保安室说下——”
“聂克丝!等等!”小苹花突然又喊了起来,车厘子转过头一看,就见聂克丝已经冒着大雨跑出了车站,而小苹花也正要追过去。
“站住!小苹花!”车厘子当即喝止了她的学生,“孩子们,你们先留在这路!我马上去找聂克丝和珠玉冠冠!”
“可是——”
“没什么可是!小苹花!”车厘子的表情斩钉截铁,毫无一丝商量的余地,“我理解你的担忧,可要是跑丢了三匹小幼驹只会更糟!”
“知道了......车厘子小姐......”小苹花喃喃道,接着又一屁股做到地上,低下了脑袋。
“先生!”车厘子说着往正站在月台长椅边的一名保安走去,“对不起,但能不能请您帮我看下我的学生们?刚刚我的两个学生跑丢了,我得赶紧去找她们!”
“什么?”看着那群小幼驹,保安不禁咽了口唾沫,“可......我不知道......怎么看孩子啊。再说,小姐,这事你不该跟警察说吗......”
“放心!我保证尽快回来!”没等保安说完,车厘子就转身飞快地跑走了,“这期间请您别让他们乱跑就行!”
“慢着!小姐!喂!”
一下子冲进大雨中的车厘子赶忙眯起眼睛保护自己免受这沉重雨点的摧残,此时她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要烧起来了,“得赶紧找到她们才行......”她暗暗想到,“本来只有珠玉冠冠,跟警察说就行,偏偏聂克丝也出去了......哦,塞拉斯蒂娅啊,请保佑我赶在其他小马发现真相前找到她们啊!”
又是条阴暗潮湿的小巷子,又是条死胡同,此刻珠玉冠冠已经是连续五次出现在同一个地方了,“我记得车站应该就在这附近啊......”接着她哆嗦了一下,好容易才憋回去一个喷嚏。雨已经越下越大了,风也越刮越猛,空气也越来越冷,身后还传来了......马蹄声!“哦,可算有马来了!喂!能不能告诉我......”
而回给她的,只是阵阵雄驹的窃笑声,珠玉冠冠转头一看,就见一匹瘦高的天马雄驹正站在自己面前皮毛杂乱不堪,鬃毛乱得像鸟巢,一只翅膀被绷带缠得紧紧的,唯一好的那只翅膀则夹着个玻璃瓶。旁边则是匹比他矮些,块头却很大的独角兽雄驹,正抽着烟,角上还把玩着一把刀。最后那匹则是全身都让一件黑色斗篷遮得严严实实,唯一看出对方是雄驹的,还是那从兜帽下微微探出的胡须。
“怎么了啊,小姑娘?”“瘦高个”说着,往珠玉冠冠走了过来,“这是迷路了吗?对你这样的小孩而言,可不是个好地方哦......”
“这儿的坏雄驹可多得很哩......”一听披着头蓬的那小马这么说,珠玉冠冠忍不住往后退了几步,可没一会儿她就感到自己的臀部和墙壁撞上了,“爱打架的混混,杀马不眨眼的魔鬼,强奸犯,瘾君子早就屡见不鲜。就是些食马变态,也迫切希望来顿活生生的美餐哩。”
“哦,不过你也用不着害怕啦......”那个大块头也开口了,左前蹄一挥,让刀子直接落到右前蹄,“我们也保护伤害你的啦,宝贝,只是前提是,你得按我们的说的去做哦......”
“呵呵,好一个漂亮的头冠啊,”“瘦高个”又说道,“想必生活蛮小康的嘛,呵呵,今天算钓着条大鱼了。”
“离,离我远点!”珠玉冠冠边喊边抓起此刻她能找到最适合当武器的东西——一个大垃圾桶盖——像盾牌那样举起来,“我,我警告你们,要是敢动我一根汗毛!信不信我爸爸马上把你们告上法庭!”
“哎呦呦,那看来我们得花高价请个好律师了啊......”“黑斗篷”满不在乎地说道,“就用卖你的钱吧!”
“救命啊啊啊啊啊啊!”
“是珠玉冠冠!”一听到熟悉的呼声,聂克丝立马站住了片刻,想确认声音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她很确信,就在不远处。终于,她的耳朵听出叫声来自附近的一家纹身店,她赶忙冲过去,进了条破败的街道,四周净是烂尾的建筑物。
“我说了!赶紧滚啊!”
“在那里!”聂克丝立马加快速度冲上街,终于在经过条小巷子后,她看到三匹雄驹正围着一匹戴着亮闪闪的头冠的粉色小雌驹,“放开她!”
“瘦高个”只是一把揪起珠玉冠冠的鬃毛,转身面对那个“坏他们好事的家伙”,“哎呦,又来个小崽子啊?看来你爸妈还真不负责任,都没教你哪些地方就不该来的!”
“我说了,放开她!”聂克丝大喊道,点亮了自己的角,向前冲去,大块头上前一踢,就把她踹到了一边,“砰”的一声,她摔进了一堆垃圾里。
“咱们要不要也把她带走啊?”“黑斗篷”问道。
“不用了,那崽子也看着也没什么油水可捞,何况,带两个也只是拖后腿。”大块头说道,“今个儿就发发慈悲饶过吧她,但愿她还走得动。”
“哇——哕——”聂克丝双蹄颤抖,慢慢地把自己撑起来,她整个身子痛得要命,一只眼睛都闭上了,另一只眼睛费了好一番力气才睁开来。她的前身和侧身都扎进了不少碎玻璃,嘴角渗出一丝鲜血,一缕鬃毛飘到她的眼睛跟前——是如同有着点点星光的夜空的那种.....
“赶紧撤吧,不然条子什么的一来可麻烦了。”
“不!放开我!放开我!”珠玉冠冠一边又尖叫起来,一边在“瘦高个”的铁蹄里挣扎着。
“小崽子,你是真嫌命长,对吧?!”“瘦高个”说着把他的玻璃瓶猛地一摔,将破碎的那段直指珠玉冠冠的咽喉。珠玉冠冠仿佛明白了他的威胁,吓得立马闭了嘴,能发出的,只剩那拉风箱般猛烈的抽泣声,“哼,这才像话!”
“放......开她.....”
“嗯?你还活着啊?”在勉强站起身后,聂克丝立马转头面向“瘦高个”,“我......说......放开.....她......啊......”聂克丝说着再次点亮了她的角,而那帮雄驹还只是不知死活地窃笑着......直到一道闪光猛地往盘子射去,并在他们的眼前化成了灰烬。
“啥......特喵的什么鬼啊”“瘦高个”吓得立马丢下珠玉冠冠,直往后退去,“她怎么——啊!”
“她怎么做到的?”“黑斗篷”像是补充着说道,接着他注意到他的同伙身下不知何时生成了一团云雾,渐渐地浮现出一匹小马的形状,鬃毛还闪着光,随即她迅速向那匹雄驹发动一场迅速而奇迹般的冲击。
随后,聂克丝,转身看向剩下那两匹雄驹,用她那暗紫色的魔法将他们都揪起来,然后狠狠地摔倒对面的墙上!
“救,救命啊!谁来救救我啊!”珠玉冠冠却又尖叫起来,还不明是非地抓起地上一块小石子朝着聂克丝扔去,所幸没等石子靠近她,就让她的魔法给转移了,聂克丝转头看向那匹难缠的小雌驹,皱起眉,往前迈了一步,“走开!”
“行了,珠玉冠冠!”聂克丝说着,又伸出只蹄子,“我只是想帮你,不会伤害你啊——”
“离我远点!你,你这个魔鬼!”
“魔鬼......”聂克丝低头看向她和珠玉冠冠间的那一洼小水坑,她看到,上面浮现着一匹小马的影像:眼睛渐变为黑色,鬃毛如同旋转的黑云,闪烁着星星点点的魔法光芒,血从身上的伤口不断渗出,又逐渐蒸发成雾气,“不,不,不......我才不是!”聂克丝忍不住闭上眼睛,不停地咕哝着,“我已经不是家伙了......我,我才不是什么......”
突然她感觉某种坚硬而笨重的东西猛地往她的脸颊就是一击,聂克丝当即感觉听力仿佛直接给剥夺了,脑里也像马蜂窝似的响个不停,等她再次睁开眼睛,却发现整个世界都在旋转,“好你个小崽子,差点就没把老子送走。”
聂克丝赶忙又合上眼睛,试图将魔法集中到她的角里,然而,又是有什么硬物猛地砸到她的脸上,立马阻断了她的魔法。聂克丝也痛得喊出声来,立马捂住了自己的脸,只是默默地让自己的泪水夹杂着鲜血滚下脸颊。
“哼,得亏老子命大。”大块头一边说着,一边心有余悸看着聂克丝鬃毛上那光芒逐渐散去,又恢复为平常的紫色的鬃毛。“什么?那鬃毛是魔法染的?真想不到啊......如果我没猜错,这崽子估计是......”他说着一把伸向聂克丝的马鞍,把他扯了下来,当看见一对小小的,抽搐个不停的翅膀,他的嘴咧得更开了,“好啊,好啊,看看这谁啊,梦魇之月,还是个小崽子?”
聂克丝把蹄子从脸上,一抬头,就见刚刚那匹大块头雄驹正用他的金色魔法光拿着把刀,还正对着她的脸,“不,不,我不是什么——”
“少装蒜了!老子当时可是亲眼看到梦魇之月宣布自己占领整个小马镇的!刚刚一看你的魔法,老子就知道你是谁!”雄驹说着将刀直戳向聂克丝的皮肤,看着滴到刀刃上时,聂克丝不禁哆嗦了下,“那个富二代小崽子老子就不要了......这不,正好有个能卖更多钱的家伙呢!”
“该死!这下,这下怎么办?”聂克丝赶忙疯狂地看起四周,另外两个家伙还在昏迷中,珠玉冠冠则像风中的落叶抖个不停,只是呆坐在那里看着自己的眼睛,“那两个卫兵怎么搞的?话说,他们就不应该时刻都跟着我的吗?哦不,准是刚刚的雨害他们跟丢了!我怎么那么傻啊?我干嘛要自己冲出来找珠玉冠冠这个麻烦精?早知道就留下来,等车厘子去处理了——”
“有没有在听啊,嗯?”雄驹挑衅般地问道,“你说,你觉得谁会出高价买下你这邪恶的皮囊呢?嗯?哦,我敢说,像那些研究员吧,肯定很有兴趣把你剖开,好好研究研究你是怎么活动的......黑帮呢?说不定也挺乐意花下高额的成本把你训练成专业的刺客......不过,当然呢,我得先好好地招呼你一顿,毕竟最有可能出钱的还是那些饱受梦魇之子的迫害的受害者......我得想个价,一分钟一百比特不错吧......”
“拜,拜托......”
“哦,太对了!我敢说啊,只要我对小马们说,我可以替他们好好‘伺候’梦魇之月,肯定都乐意慷慨解囊......他们甚至都不用害怕她会秋后算账,毕竟啊,她现在不过是匹连自己都保护不了的小崽子而已,”大块头说着高举起他的刀,看着刀刃滑过自己的角时,聂克丝彻底吓坏了,”嗯,现在,就先好好地‘画几笔’!“
“不要!”
“呃啊!!!”伴随着一声巨响,刀子落到了地上,金属和水泥地碰撞的当啷声顿时响彻了整个小巷,随后大块头也砰的一声栽倒在地。
一切瞬间都恢复了平静,除了那位前来营救孩子们的老师沉重的喘息声。两匹小幼驹惊讶地抬起头,却什么也没说出口。而在确认那个疯子不会再醒来后,车厘子将视线从他身上移开,还扔掉了已经被她砸得面目全非的剪贴板。
“孩子们,你们还好吗?”车厘子急切地问道,却没得到任何回答,“我问你们还好吗?”
“呃,还好!”聂克丝和珠玉冠冠这才反应过来,齐声回答道。
车厘子这才松了口气,跪下身抱住了她的两个学生,“感谢塞拉斯蒂娅......”她低声道。
而珠玉冠冠只是呆坐着,默默地转过头,在那天闭上眼睛前最后看了眼聂克丝。
“哼,还好她们没有生命危险。”也不知过了多久,聂克丝隐隐听到了车厘子的声音,“说真的,你们这些皇家卫兵都是干什么吃的?连个孩子都保护不好,这津贴真是白给了!!!”
“我们很抱歉,小姐。”接着又是匹雄驹的声音,那口气听着是羞愧又懊恼,“我们本打算进行空中搜索的,可雨实在太大了,我们也是直到她使用魔法后,才总算是锁定了她的位置。”
“别再找借口了,尊贵的卫兵们!你们本就该执行好自己的职责,可结果呢?严重失职!还有等回去后,我得把这事如实告诉暮暮!”
“哦,不!不要啊!我们受罚无话可说,但请你不要告状啊!拜托!”
“对不起,但我意已决!现在,我劝你们最好赶紧老老实实地坐外边去,并准备好谅解书!”
“可是——”
“出去!!!就现在!!!”
聂克丝眨了眨眼,就见之前跟着她的那两个卫兵蔫头耷脑地出了房间,“嗯?我这是在哪儿啊?”她说着抬起头来,结果证明这是个错误,因为紧随而来的又是一阵天旋地转。
“放心,你已经安全了。”车厘子安抚地说道,接着向她走去,又抬起只蹄子搁在她的额头上,“有点发烧啊,但应该没大碍的,”
聂克丝抬起头就见老师正低着头看向她,“对不起,我就不该擅自乱跑......”
“不是吗,乱跑本就不对,”车厘子说道,“还有,之后我得跟暮暮好好谈一谈了。”
“你,你要告诉暮暮啊?”聂克丝问道,直觉得一股寒意顺着脊梁骨直往下冲,眼睛也不禁发颤了。
“是啊,只能如此。”聂克丝不禁呻吟着低下头,而车厘子又伸蹄轻轻地搂着她,温暖迅速传遍了聂克丝的全身,“不过现在呢,我很高兴看到你没事。”
“呃!”聂克丝突然痛得抖了一下,又猛地往后退,低头看向她的身子,只见上面几乎都缠着绷带,此时下面已经隐隐泛出了许多小红点。吓得车厘子倒吸口凉气。
“别慌!你撑着点啊!我这就去叫护士来!”
“护士?”看着车厘子没回答就冲出了房间,聂克丝只能再次看向自己的身体,而一想到之前扎进她身上的那些玻璃碎片,疼痛感更是越来越清晰,呼吸也开始急促起来。“那,那么,我们怎么就不该在护士站里啊?”她像是问着自己似的说道。
“因为我们还在火车上呢!”旁边突然又响起了一个声音。
聂克丝转过头,就见珠玉冠冠——正躺在对面的另一张床上——直瞪着她。“火......火车?”聂克丝立马仔细看起这个房间。的确,这狭窄的,只有四张上下床铺和一扇能看到外面转眼即逝的风景的窗户的空间,无疑是火车的卧铺车厢。
“救护车你是别想了,毕竟你那愚蠢的伪装都给打散了。”
聂克丝闻言抬起只蹄子,就想去抓下她的鬃毛,最后在摸着一缕后,她迅速地拉了过来——是紫色的。她又低头一看,就见自己的一只翅膀从绷带伸了出来,接着她又看向珠玉冠冠,“那你怎么在这儿?”
“你这个魔鬼!”
一想起那话,聂克丝不禁又皱起眉头,“我还以为......你是真的恨我入骨呢......”
“我可不是自愿来这儿的,”珠玉冠冠立马反驳道,“只是车厘子觉得要疗伤的话,安置在一起比较好。”
“哦,我明白了......”聂克丝说着移开了视线,她真的没法忍受有谁以如此饱含敌意和怒火看着自己......然而,即便避开,她也感觉头骨的一侧仿佛冒出了火星。
“我......”聂克丝说着深吸了口气,“我......对你父亲的遭遇我......真的很抱歉。”
“我说过了,不是所有‘对不起’都能换来‘没关系’的。”
“我知道......”聂克丝说着,颤抖着合上了双眼,“但我能说的仅此而已......我理解失去亲属是什么样的滋味,我......我也知道单凭言语是没法弥补对你的伤害,但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你?”珠玉冠冠似笑非笑地反问道,“就你,能对‘家庭’有多少了解?”
“虽说我的确是被造出来的,但也恰恰是暮暮的血造就了我.....”聂克丝又睁开了眼睛,看向她绷带下的那些小红点,“我体内流的正是暮暮的血,收留我的,照顾我的,还在几乎没有一匹小马信任我的时候,还冒险来找我的......都是暮暮,对我的关心,她就从未缺席过......很多时候,我真心觉得,她就是我的母亲,哪怕......我不配成为她的女儿。”
“在成为梦魇之月后,我几乎都没法直视暮暮,毕竟她那时按理说.....已经是我的仇敌了。可她......还是来了。结果我却不得不把她锁在冰冷的地牢里。之后,法汇......更是企图把她.....从我身边永远地夺走。”
“又是法汇?哼,你可真喜欢把错推给其他小马啊,不是吗?”珠玉冠冠说着等着她反戈一击,却什么也没等到。恰恰相反,聂克丝还抽起了鼻子,身子也开始发颤。“怎,怎么了?难道说中你痛处了?”
聂克丝只是摇了摇头,“法汇.....他逼暮暮和我翻脸......”聂克丝说着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已宛如决堤的大坝,不断涌出泪水,“他对她施加了‘祝福’,逼她攻击我,更是企图借此将她处决!”
珠玉冠冠一听眼睛立马挣得直溜圆,而这次,她什么都没说出口,直到房门打开,车厘子带着另一匹走了进来,“这是怎么了?”车厘子慌张地问道,接着以责备的目光看向珠玉冠冠。
“不,不关我的事啊!”珠玉冠冠赶忙喊道,一只蹄子直指着聂克丝,“是,是她自己突然哭起来的!”
车厘子只是眉头一挑,扫视着珠玉冠冠的脸色,试图搜出她撒谎的迹象,“好吧......总之别担心了,”她转身对着聂克丝说道,“马上就到小马镇了,那些痛苦的回忆,就当是场噩梦,赶紧忘掉吧。”
聂克丝抽着鼻子,点了点头,又擦了擦眼睛,以便能清楚看到她的老师。护士上前,清理起她的伤口,并更换了绷带,期间,珠玉冠冠一直盯着墙壁,耳朵紧贴着头皮,以避免聂克丝的哀嚎刺破自己的耳膜。
“好了,现在看上去好多了,”在处理得差不多后,护士说道,“只是尽量别活动得太剧烈,或是太长时间,避免给你的身体施加太多的压力,等到小马镇后,你得马上去医院缝伤口。”
“谢谢你了,护士小姐。”车厘子说着和护士走到门边,刚走到那边时,却又转身看向她的两名学生,“我得回去看下其他孩子的情况了,所以还不得不请你们继续呆一会儿。至于卫兵——尽管他们的表现真的是——总之,有什么需要的话,他们随叫随到。”接着她又看向珠玉冠冠,问道:“可以的话,你想跟着来吗?”
“算了吧,我的腿还痛着呢。”珠玉冠冠嘴上那么说,眼睛却依然紧盯着墙面。
“好吧,要是需要什么帮助的话,你也记得大声说下啊。”车厘子又重复了一遍,然后和护士一起离开了房间。
“你的腿伤了?”聂克丝问道,“怎么了?难道他们——”
“行了,总之关于那个疯子对你说的话......”珠玉冠冠转身对上聂克丝的目光,犹豫片刻后说道,“是......真的吗?”
“嗯?什么真的假的?”
“真的会有谁......宁可花大价钱,也想......伤害你吗?......”
聂克丝的呼吸停顿了一秒,“这,总之......他们是绝不可能轻易放过我的,”她咕哝道,“我是说,哪怕就是在小马镇附近,我也看得出,有许多小马依然不喜欢我......就像你跟白银勺勺.....”
“但那家伙可是摆明了说‘做掉’你都敢!”
聂克丝缓缓地点了点头,“这也是为什么,每次出门.....我都怕得要命......”
“你?会怕得要命?可我每次看到你时,你总是笑着跑来跑去,就像.....个真正的小孩......”
“那是因为我不想让谁担心我,而事实总是,每次我一出门,总是怕有谁会试图再次把我抓走......”聂克丝说着用前蹄抱住自己,在床上瑟瑟发抖,“那些始终不愿原谅我,只看得到我邪恶的那一面的小马......说不定一直都在等着把我从这个世界上抹除的机会......”
“但我看暮光是绝不容许这种事发生的,不是吗?”无视聂克丝那惊讶的目光,珠玉冠冠继续道,“说实话,她吧......光是和公主们就存在着微妙的关系,又很聪明,擅长魔法,而且......啧,你干嘛那么看我?”
“嗯,因为......”聂克丝缓缓地吐了口气,笑了笑,“这话你还真说对了.....暮暮是绝不容许这样的事发生在我身上的,但有时我真的挺担心......”
“话说。你还保存着‘梦魇之月的邪恶力量’是吧?”
聂克丝一听,微笑立马消失了,剩下的只有副愁眉苦脸的表情,“不——不,我真没有了,我——”
“可你之前不才用过吗?”
“那也不是我想用的!”聂克丝大喊道,但胸口处的疼痛让她不禁又哆嗦了一下,“我根本没想用,当时是因为我太冲动才......反正事情当时就能发生了,我真的吓坏了......我真的好怕会不会又一次背叛暮暮......还有我的朋友们......还怕会不会像过去伤害你那样又伤害别的小马......”
“啊?”珠玉冠冠大张着嘴,却没再发出别的声音,哪怕还有许多想问的事,她却没法再多说出些什么。
“我以前甚至都从没考虑过你父亲被带走这事对造成了多大的伤害,但直到今天听了你的控诉,我才忍不住想.....我到底伤害了多少小马,数目是不是多到我都难以想象?要是哪天我又会.....或者做出什么我都想不到的事呢......”
“行了......我得先睡一下,”最后,珠玉冠冠只能这么简洁明了地回答道,往她的床铺就是一躺,“要是你真的很‘对不起’的话,那就用魔法把窗户拉上。”
聂克丝默默地点了点头,随后闭上眼睛,强忍着胸口的疼痛拉上了百叶窗。房间里一下子变得昏暗,没多久,里面也传来了珠玉冠冠的鼾声。
“结果要禁足整整两星期?”小苹花又一次问道。
“太不公平了!”飞板璐愤愤不平地叫道,“还不是珠玉冠冠那家伙自己跑丢了!”
“没什么的,”聂克丝回答道,此时她正被朋友们扶着,走得一瘸一拐,又用她的魔法将马鞍包调到一个舒服点的位置。“反正医生说完全康复也要好一段时间呢。”
“很高兴知道你没事,”甜贝儿说道,“我一直都挺担心你呢,话说,什么时候能再抱抱你啊?”
“等你仅足结苏后,尼门都赖偶家一起凯派堆吧!”纠纠宣布道,“偶请客哦!”
“那嘴嚎追背嚎一骡判子哦。”小苹花笑着说道,尽管其他几位都没加入,“哦,拜托!开个玩笑而已。”
“呵呵,这种水平的玩笑啊,怕只配哄幼儿园的小宝宝,”童子军立马顿住了脚步,皱起了埋头,果然,在那恶心马的声音之后,出现的无疑是珠玉冠冠和白银勺勺那两张欠揍的面孔,而白银勺勺此刻都因自己的揶揄而咯咯直笑,“不对,我看就算幼儿园的小宝宝啊,脑细胞都比她们多。”
“其实吧,我还觉得蛮有创意,”珠玉冠冠也开了口,“或许她还在说笑间获得可爱标记。哦,看看你屁屁上是什么啊,是不是‘白痴幼稚鬼’啊?”
“真的?在哪儿——”
“小苹花,别——”甜贝儿的警告来得还是太晚了,小苹花已经试图扭过头查看她的侧腹,甚至都转了个大圈,然而还是跟今早一样——一片空白。甜贝儿见状不禁抬起蹄子捂住了脸,至于珠玉冠冠和白银勺勺,无疑又是笑了起来。
“听说你得缝针,是吧?”白银勺勺又扭头问向聂克丝,“得亏你那皮毛是黑的,不然估计以后会更难看了!”
聂克丝一听也皱起了眉头,又转过头,等着那不可避免的珠玉冠冠的恶言相向。
“你也真够衰的,接下来的体育课怕是一节也来不了,不过,想必这也免去老排后头的尴尬了。”
“啊......?”
“我们也算不用老听到你的‘车厘子小姐,我知道了!’。”
“哦,说起来,她说这话有几回了?我都懒得属了。”白银勺勺一如既往地附和道,“老师怎么就养出个那么爱回答的小宠物。”
“好啦,总之现在起你最好就当条好狗,别惹麻烦了。”珠玉冠冠最后谑笑着说了一句,然后对着童子军挥蹄道别。
“这两个混蛋,就没见她们长过记性,”五位童子军看着那俩嚣张富二代离开后,飞板璐忍不住咕哝着骂了一句,“别理她们,聂克丝,她们不过就是——”但她突然止住了蹄,因为她注意到聂克丝正抬头望着天空,脸上一副奇怪的表情:双眼睁得溜圆,嘴巴大张,宛如想从未经过什么美妙的事,又第一次尝到块美味的蛋糕那样:困惑,又有着丝敬畏感。“呃,聂克丝?”
“她......她不恨我。”聂克丝只是喃喃道。
“谁?你说珠玉冠冠?”甜贝儿眉毛一挑,尖声叫道,“嘿,你都没听见她说你‘狗’什么的吗?”
“是,但......她没再提‘梦魇之月’了,对我说的,就跟对你们说的那样......”
小苹花默默地点了点头,“是啊,就跟往常一样,讨厌我们,一味地跟我们过不去。”
聂克丝脸上随即挂起了灿烂的笑容,跟着她们,继续往校舍走去,此刻,她还是头一回感觉照在身上的阳光如此璀璨,“她不恨我......她不再恨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