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她才没病!”春步喊道,她的嗓门又大了一圈。她气得浑身发抖,冬梢知道自己的女儿距离歇斯底里只差轻轻的最后一推了。
“春步公主,我知道您十分地关心茶杯公主,一直都是她最好的助手。但是我必须道出我的担忧。”聂克丝继续借着聪明裤的声音说道,让聪明裤继续模仿小马的动作。“我这位朋友是一名精明的玩具医生,她只是想为你们提供帮助。”
“不——!!!”春步使劲全身力气,大声尖叫起来。冬梢面露难色,正打算上前阻止自己女儿继续胡闹。但是聂克丝再一次用翅膀拦下了他,哪怕春步依然在叫个不停。随着尖叫的持续进行,冬梢甚至觉得自己听到了一声微弱的,玻璃碎裂的声音,只是不知道那是从哪传来的。
最终,春步耗光了肺里所有的气体,不得不停下来大口吸气,她的两只蹄子死死地抱住了布偶。聂克丝小心地飘起聪明裤,将它放回鞍包里,然后用魔法捏起眼镜一侧的镜臂,把眼镜从脸上摘了下来。
两侧镜片从边缘各自延伸出一片蜘蛛网状的裂痕。冬梢不由得怀疑这是自己女儿刚才那一通尖叫的杰作。他知道某些剧院的高音女歌手的声音可以震碎玻璃,但是也需要吟唱一个高音音符足够长的时间才能办到。他女儿的尖叫声没理由能高到那种程度。
“我已经因为这个损失了不少的好眼镜了。”聂克丝一边说,一边用摘下眼镜的眼睛看向夫妻俩。冬梢感觉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雌驹当初穿过他们家门时的那双圆润的眼瞳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对锐利的竖瞳。“哪里有能让我处理掉这东西的地方吗?”
冬梢当机的大脑运行了好一会儿才回归现实,他勉强对上那双颇具穿透力的双眸,指了指厨房的方向。“当-当然,那边有个垃圾桶。”
聂克丝甚至都没有从她趴着的位置站起来。她用魔法引导碎掉的眼镜穿过过道,将它投入了垃圾桶中,然后把注意力放回春步身上。“看来我来得正是时候,实体(Entity)的链接点依然附在这个娃娃上面。”
冬梢跟绿藤交换了个眼神,发现对方眼里都是一样的困惑。绿藤看着聂克丝问道:“实体?您在说什么呢?”
聂克丝重新站立起来,巍峨的身形再一次向着房间里每一只小马投下阴影。“我过会儿再解释。至于现在,我相信现在已经到了春步上床睡觉的时间了,绿藤女士。”
“茶杯女士觉得她说得对,她不想呆在你和你那讨厌的聪明裤旁边。”春步恶狠狠地说道。她躲在冬梢的身后,蹄子缠着他的一条腿。冬梢本能地试图安抚自己的女儿。他将一只蹄子搭在她的肩膀上,马上感受到了女儿身上的紧张感。她不是害怕,也没有在发抖。她蜷缩着身体,精神高度紧张,跟一条蓄势待发的毒蛇一样的进攻姿态。
“那...那好吧,我们...我们上床去,亲爱的。”冬梢和绿藤领着春步走上楼梯,后面紧紧地跟着聂克丝。冬梢感觉心里毛毛的,但是指责的话也没法说出口。他把春步捂进被窝里,绿藤则去了浴室取水,然后是道晚安和睡前吻,都跟往常一样。只是这一切都被半隐在门廊阴影里的聂克丝密切注视着,不免得十分尴尬。
很快,只差熄灯和关门的两步,他们就可以离开了。就在这时,聂克丝伸出翅膀,用翼尖在冬梢肩膀上点了一点,示意他和绿藤跟她到走廊中间来,哪怕此时的春步已经闭上了眼睛,在床上躺好了。
“不要让她离开房间。”冬梢眨眨眼,看了一眼绿藤,又看了一眼春步,最后看向聂克丝,脑子试图理解她刚说的这句莫名其妙的话。“什么?”
聂克丝重复了一遍她的话语,这次语气里充满了身为一位MBI专员所特有的,不容置疑的权威感。“我即将对您的女儿进行治疗。我可以帮助她,但是你们必须一步都不能让她离开她的房间,直到我批准为止。你们必须向我承诺。”
“但是你打算——?”
“我需要答复。”
冬梢紧张地后退了一步,恐惧在他腹部的深处搅动着。只是...他看了一眼他的妻子,又看了一眼聂克丝。虽然他的声音是颤抖的,但他仍然点了点头。“我-我们保证。”
聂克丝满意地点点头,她的独角随之亮起。接下来的几秒钟内发生的一连串事件几乎令冬梢的大脑当场当机了:聂克丝的魔力之触迅猛挥出,延伸进春步的房间里,抓起了茶杯女士,然后将其带离了房间。差不多在意识到茶杯女士被夺走的那一刻,春步也被惊醒了。小雌驹床上坐起来,大声惊叫。她在柔软的床垫上扑腾着起身,试图夺回被夺走的布偶。但是聂克丝抢先一步抓住门把手,使劲地关上了房间门。
“不要让她离开房间。”聂克丝重复道,同时用魔法将绿藤这只敦实的陆马雌驹挪到门前,抓起她的蹄子按在门把手上。冬梢的女儿使劲拍打着门板,不停划拉门把手的动静已经从门的一侧传进了他的耳朵里。但是门俨然不动,聂克丝的魔法没有让她得逞。
“可是!?”绿藤试图提出异议,但是聂克丝已经转身准备朝着楼下走了。
“不要让她离开房间!”聂克丝留下这句话后便从他们的视线内消失了,只留下面面相觑的夫妻俩,绿藤正借助自己的体重和力量将门把手抵住。他们的女儿从门的另一侧对着门大喊大叫,不停地捶打门板。毫无疑问是一次彻彻底底的撒泼。
“她打算干什么!?”绿藤已经被这事态彻底弄糊涂了。
冬梢看了一眼往下的台阶,再看了一眼他的妻子。他能看出来,绿藤正在尝试并且已经开始理解现状了,而实话实说,他也是同样的状态。聂克丝,是不是刚刚抢走了他们女儿的玩具?“我...我去...我去问问她,你...你就保持那样,别让她出来。”
“你打算跟她站一道?”
“她这么做肯定有她的理由,给我一点时间问清楚。”说完,冬梢张开翅膀飞下楼梯。在他们交谈的那短短几分钟内,聂克丝已经将客厅的家具和地毯推到一角,清理出了一大片空地,现在她正用粉笔在硬木地板上涂画。冬梢落在地上,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只能看着她——一只天角兽,糟蹋他家的地板!
“你有问题吗,冬梢先生?”聂克丝没有停下手上的活计,但依然知晓了他的出现。粉笔画出了一大片充斥着几何形状和符号的区域,而处在这片区域中心的正是那只布娃娃。
更确切的说,布娃娃们。茶杯女士正以一个标准的锁喉姿势被聂克丝的布娃娃聪明裤牢牢控制住。布娃娃们一动不动,仿佛就是被摆成那样子的,但同时冬梢又无法理解这些棉花填充的布偶怎么能维持住那样一个姿势。
“不少,但第一个显而易见的就是,你为什么要偷走我女儿的布娃娃?”
“因为它被上身(Possessed)了。”
Possessed?这个词在冬梢的脑回路里堵了好一会才被顺下去。他女儿的惨叫声充斥着整间屋子,他身为父亲的本能催促着他去把娃娃放回原位,而他脑中负责理性思考的部分则渴望理解当下情况,这两股力量在他脑中争斗不休。Possessed...Possessed...结合那句话的语境...他的脑子只能联想到那唯一合乎情理的释义。
“你是说,鬼魂缠身?”
“你的直觉很敏锐,冬梢先生。”聂克丝一边评论,一边继续忙活她的涂鸦。画完了地板上的古怪图案之后,她从包里取出了好几个木碗和一个带木塞的玻璃瓶。她将木碗放置在地板图案的各个角落,拔出瓶塞,开始将里面的内容物撒入碗中。那似乎是某种奇怪颜色的闪粉。
“你的意思是我们被鬼诅咒了!?你说什么胡话呢?”他向前迈出一步,但感觉到聂克丝的魔法将他的身躯轻轻推了回来。
“不要迈入圆圈中,”她说,同时角尖闪起几枚火星子。碗中的粉末燃烧起来,燃起了蓝色的火焰,一股呛鼻的烟雾在屋中弥漫开来。闻着像是薰衣草和烧焦的干草的味道。“而且你们不是被鬼诅咒了,而是被某种实体诅咒了。”
“什么?”
“你应该清楚,冬梢先生,这世上存在远不止一种魔法。他们中的大多数源自自然世界,遵循自然的规律。但是有些魔法,则遵循着自己独有的规律,从精灵身上汲取力量。无序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而且,尽管他永远都是一个独一无二的,代表混沌的实体,但是他并不是唯一一个能够以自己独特的方式影响这个世界的精灵。”
“一千年前,露娜公主借助一本书与上述的那些实体进行了交涉,获得了化身梦魇之月的力量。那些实体如今正试图朝我们索要报酬,那样的事就发生在不久之前,而且不止一次。他们在试图侵入我们的世界。现在小马国已经处于战争状态了,冬梢先生,一场悄无声息的、与暗与影之间的战争。”
冬梢咳嗽了一声。房间里的一切因为那燃烧的粉雾逐渐变得朦胧起来,但他依然能看见地板上的粉笔图案在发光。“恐怕你所谓的‘叔母’已经被另一方俘获了,”聂克丝说,“我猜她对这栋房子已经着魔到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得到它,所以才会有我们现在的这番谈话。”
春步的尖叫声逐渐变得越来越响亮,越来越愤怒。拍击门的声音也变得越来越暴力。本来的敲打变成了拍击和撞击,就好像她已经打算将整个房间撕成碎片。冬梢能听见他妻子试图安慰他们女儿的声音,但很快她就提高音量朝着楼下喊道。“冬梢,现在下面在干什么!?”
“你...你把门顶住就好!我...我们在努力了!”
“给我快点!”
他妻子声音里的气恼让冬梢抿起嘴唇,他转身朝着聂克丝问道:“能再快点吗?”
“我已经尽我的最大努力,冬梢先生。这些实体有着他们独特的运作规律,但是有一条最常见且最明显的规则就是他们必须要将自身投影到这个面位的一个点上。这个实体选择的链接点是这个布娃娃,而它迟早会转移到你的女儿身上。我必须要清除这个链接点才能摧毁实体本身。”
房间里的薄雾正在消散,因为它们正往房间中央凝聚,凝聚成了一朵飘浮在那两个布娃娃上方的积云。聂克丝向前迈出一步,伸出一只蹄子,将其探入云团中...奇怪的是她的蹄子居然没有直接穿透它。她的前腿往云团里一寸一寸地没入,就好像空气中莫名多出了一个坑洞。
冬梢看呆了,差点没留意到这栋房子已经变得多么安静,除此之外...哭泣声。他转头朝着楼上望去,心在刺痛。听起来春步已经没精力闹腾了,现在只想通过哭泣的方式要回她的玩具。
“没事了,亲爱的。”冬梢听见绿藤安慰春步的声音。
“冬梢,别让她打开那扇门!”聂克丝突然对他说,现在她的前腿已经完全没入了云团中。
冬梢不得不左右甩了两下脑袋,好从当前这一理智不再的古怪情形中恢复一点清醒。他看着聂克丝,又看着通往楼上的台阶。“什-什么?”
“实体尝试反抗。它在哄骗你的妻子。不要让她打开那扇门!”
冬梢的思维终于跟上了现状。春步已经停止了泼洒打滚,现在正在哭泣。父母的第一反应自然是安慰自己哭泣的孩子。他肯定会第一时间这么做的,那么他的妻子自然也不例外。如果那就是实情的话...
“快!”
聂克丝这一有力的一吼,终于让冬梢挪动起了蹄子。他飞到台阶上,仓皇地赶回房间门前。他踏上最高的那一节台阶,往走廊深处望去。只见绿藤已经拧开了门把手,即将把房门推开。
从房间里传出一声吼叫,低沉而原始的吼叫。门被暴力地往内一扯,几乎将门板从铰链上扯下。绿藤被冲量连带着往里踉跄了几步,结果额头撞在了门框上,在地板上无力地摊成一团。
他们没有熄灭春步房间里的照明设施,但是从她房间里往外探出的却是午夜般的黑暗。冬梢觉察到了气压的变化,空气从他身旁呼啸而过,就好像他女儿的房间门是某种巨大的野兽的嘴。它深深地吸入了一口气。这口气很长很长,当风从他身边刮过时,他能闻到那些燃烧粉末的味道。
然后它就停止了。一切归于沉默。这栋房子和空气都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突然,一声好似混合了多种猛兽的惨叫声的吼叫穿透了寂静的氛围。黑暗从他女儿的房间里如洪流般涌出。冬梢的脑子张皇地试图理解他所看到的一切。黑暗就像潮水般朝他涌来,但是他却能从中捕捉到尖牙的利泽。黑暗洪流冲击着他,从他身旁穿过,但是他却感觉到了疼痛。那是某种剽悍的猛兽,无形的爪牙撕咬着他的身躯。
黑暗流经他的身体,往台阶下徐徐流去,在底层撞上了一盆盆栽,于是它又发出一声吼叫。然后不知怎么的,这一滩液体状的黑暗居然站立了起来,尖牙和爪子从黑暗中显出,这一幕简直是彻底的邪祟满贯,不可名状。然而这个实体没能做出下一步举动。一束明亮的白光从客厅穿刺而出。冬梢知道那是从聂克丝所在的方位射来的。
紧接着传来了某物破碎的声音,就好像谁打碎了一扇玻璃窗。黑暗的实体发出吼叫。这一次的吼叫充满了痛苦,而且是如此的锐利,以至于冬梢不得不闭上眼睛,捂住自己的耳朵。
然后...一切都结束了。
仿佛是将唱针从留声机上挪开了一样。房子里再无任何动静,陷入了突然的沉默。他现在能听见的只有客厅大摆钟的指针发出的滴答声。
随后便是哭声,他女儿的哭声。冬梢睁开眼睛,回头看向走廊。他看见绿藤从地板上悠悠转醒,还有他的女儿,此刻正死死地抱住她母亲的脖颈,将口鼻埋入她的鬃毛中,一边哭泣一边语无伦次地说着他所无法理解的词。
冬梢松了一口气,嘭嘭直跳的心脏也平静下来。他挪动起僵硬的四肢,顺着台阶往下走,看见了站在客厅里的聂克丝,本是在她脑后盘成发髻的鬃毛飘散开来,就好像漆黑的,星光点点的夜空。聂克丝正在整理自己的妆容,飘浮的鬃毛回缩成原来的发髻形状,然后她往里插入了一根长长的银色发针。发针插入的那一刻,魔法鬃毛恢复回了普通鬃毛的样式。
然后聂克丝抬起头,对他露出一个宽慰的笑容。“已经结束了。”
冬梢没有再停留一分一秒。他本该向聂克丝道谢的,但是如今他的脑中只想着磕磕绊绊地爬上台阶,冲到绿藤和春步的身旁。他紧紧抱住他的女儿,眼睛里蓄满了泪水。都结束了,不管曾经发生了什么,它都已经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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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通往大街的小径上,聂克丝收紧了系在脖子上的领带,将那栋房子抛在身后。当她行走时,她鞍包帆布的一角往上翻起,聪明裤的小脑袋探了出来。布娃娃将她两条小短腿往中间一拍,一声响指的声音凭空传来。
在一团魔法光晕中,一袭精致正装的无序在她身旁现身。“刚才可真悬啊,你说对不?”
“还算不上是我们处理过的最悬的一次事件,”聂克丝说着从她鞍包里取出几张纸来,“但我真心希望他们能按照我的指引行事。要不是我那时找到了链接点,恐怕就得跟它们大干一场了。”
“哦?我倒是觉得你应该多把你那死板的发髻多往下放放,”无序说,“话说回来,那么棘手的东西是怎么钻进那样一个可爱的布娃娃里面的。”
“炉缘证实了我们的猜测。那位叔母持有一本《谐律之钥》(The Lesser Key Of Harmony)的复制品。”
“已经是这个月第二次了,对吗?”无序说,继续与聂克丝并肩往漆黑的大街走去。“那个法汇着实惹了不少的麻烦啊。”
聂克丝叹息着点了点头。“是的,但是他当时也是处在被实体上身的情况下,所以才做出了那些行径。”
“每次提到他,你总是急着要为他辩护,”无序耸耸肩,“我也不是不知道你认为谁最该为这一切负责,不过嘛,比起给那个老头子一顿胖揍,我还是刷的一下回我的被窝里睡大觉的为好。明天见,搭档。”
话音刚落,无序便像一个被戳破的气球一样消失了,古怪的细长碎屑撒在他曾呆过的位置上。
聂克丝不得不停下脚步,瞪着那些碎屑看。每当事件牵扯进了那些年幼的小马...她的大脑此时似乎很乐意给她分析分析她当下的处境,以及她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是露娜和塔塔罗斯的那几位实体千年前的那场交易。
小马国正承受着塔塔罗斯的入侵。起初的那几次意外——一次发生在姐妹城堡的地下墓穴,一次发生在中心城梦魇夜派对上——都只不过是入侵的前奏。在法汇找到,复制,并向数量庞大的夜之子团体分发了《谐律之钥》的副本后,战争已经正式打响了。
如今全小马国上下,无数被引诱的生物们低声吟起了他们的语言。他们敞开自家门户,黑暗随之侵入。
聂克丝打了个寒颤,将她的目光从无序的气球碎屑移到了街道的尽头。一个街区外立着一盏路灯,正不稳定地往黑暗发散光亮。聂克丝凝视着那团光,总觉得在每一次光亮黯淡之时,某种存在回敬了她的凝视。
她无法确定她今晚所目睹到的是否是真实。它可能只是她自身的多疑和记忆碎片在作祟。就算那里的真的是它,它也绝对会在她接近前溜走。但是她的理智坚信她所看到的是真实的,哪怕只有短短的一秒钟。那团墨水般的黑暗,那尊拥有她的形体和眼睛的造物,还有嘴唇后的那满口利齿。
“我会找到你的,祝福,”聂克丝低声说道,“迟早有一天,我们会将你缉拿归案,而这一次,我的闪电会把你的每一丝存在都蒸发干净。”聂克丝再次收紧了脖子上的领带,从她的鞍包中取出一对崭新的眼镜。她把它们安置在她的鼻梁上,再一次,伪装将她的眼睛恢复回了不那么具有威胁性的圆润的小马眼睛。她展开双翼,朝着夜空飞去,只在身后留下一条寂静的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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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歧章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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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逝罪》和《步入深渊》发生在同一个平行宇宙下会发生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