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月亮公主的……呃……“宣布”响起来的时候,“梦魇之月”正在走廊中徘徊。她在一个小雕像被震得掉下来摔在地板上之前利索地接住了它,并且把它放回架子上。“啊,真不容易,”她轻轻笑着,“庆典总算是顺利进行下去了。”她很了解自己的妹妹,为了这场庆典怎么进行……以及该怎么进行,露娜已经煞费苦心了足足一年的时间了。
在这个特别的时候,她真的很想去舞厅看看,只想去看看千年历史的崇高文化素养震聋他们耳朵的时候,那些小马们是什么表情。但是在这一刻她有些更直接的问题正在处理。
准确来说,是两位焦急的幻形灵父母,差不多都要抱着她的蹄子求她开恩寻找他们的女儿了。这个噩梦夜已经被证明,实在是吃惊不断,而且并非每一次都出于公主自己的策划。这感觉,实际上相当新奇有趣。
当碰面……或者更确切地说……被乞求的时候,她的第一反应是因为两只幻形灵居然侵入了月神殿如此内部的区域而又惊又怒。然后是混乱,接下来是怀疑,最后是不情愿而谨慎的信任。他们真诚地乞求她的仁慈和帮助的行为赢得了她的同情之心。测谎魔法已经验证了他们的诚实。他们确实就如他们所坦白的那样:只是一对担惊受怕的父母在寻找失踪的女儿而已。在一间偏房里进行了私下的问询之后,通过测谎魔法的验证,她做出了她的决定。
没有如他们所担心的那样镣铐加身,也没有坎特拉城大部分的皇族那样的百般审讯,她给了他们庇护的保证,而且自己亲自开始帮助他们搜索。她也做好了预防措施,给几个她信赖的黑夜和白昼卫兵透露了这个小秘密,让他们帮助一起进行搜查。(而且还有一两位悄悄尾随着他们,秘密地守护着她自己以防万一。她富有同情心,但是并不愚蠢)
要是坎特拉皇城的贵族们知道她的决定,他们可能会做出一个合适的对策……不,肯定不会。他们绝对会惊慌失措地尖叫着四处乱跑……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发生,她去找她妹妹的时候不得不绕了好多弯路,以免碰上某些可能好奇心太重的家伙。现在就曝光巴兹和崔尔(这是那对父母的名字)可能会引起恐慌,她绝对不想看到那种事。
他们重新穿上他们的伪装——公主又变成了梦魇之月的样子,两只幻形灵穿好了他们的长袍和廉价塑料面具。一路走向皇家宴会厅的途中,她有种想用蹄子捂脸的冲动——花了那么多时间,花了那么多钱,到处安装设置反幻形灵警灯,结果两只幻形灵(三只,她提醒自己。)只穿了身学龄幼驹级别的装束就让那些费了那么大劲的工作全都见鬼去了。
无论如何,至少他们不能一起去跳华尔兹。最起码,不能脱下他们的纸板面具和连帽长袍。
……她会记下来,将来一定要让卫兵更仔细的检查面具和装束下的本来面目。
在他们一路七绕八弯地走向舞厅的时候,她内心的不知所措开始渐渐被好奇心所取代,然后这份好奇心在和两个寻求庇护者闲聊的时候越来越浓。关于幻形灵这个种族,长久以来的误解实在是太多了(1)。“那么,你们不是住在巨大的母巢里?”
“不,当然不是,”巴兹说道,他犹豫了一下,“这……这个嘛,我想我们其实可以的……如果我们愿意的话,但是……”
“确实不会,殿下,”崔尔打断了她结结巴巴的丈夫。“我们是以家庭方式居住的,就像小马们一样,没有什么区别。”
“为什么没有呢?”公主问道。
“因为我们是以爱为食物的,殿下,”崔尔解释道,“爱,快乐,活生生的小马们释放出情感的正能量。而我们的需求量是很大的。一只幻形灵需要至少两只到三只小马来提供足够的营养,我们……”说到这里,她的视线垂落下去,“……好吧,我们是掠食者。把这么多掠食者集中到一个地方,那么肯定会造成食荒。所以我们必须分散居住,分散在其他种族的居住环境中……小马,野牛,驴子,狮鹫……以保证……以保证生存的猎场。”
“那么邪茧女王和她的大军又是怎么回事?”
巴兹哼了一声,“邪茧才不是什么女王,她是个煽动民心的蠢货,其他幻形灵躲她都来不及。她的那支‘大军’只不过是一群被她所说的‘征服小马,吃穿全有’的妖言所蛊惑的中二臭小子而已。”
“我这边还以为她是一位女王呢,就像是……蚁穴,或者蜂巢的那种,”公主若有所思,“而且那些士兵全都是她生出来的。”
两只幻形灵全都目瞪口呆,走都走不动了。蹄下有点踉跄,巴兹的眼睛抽搐着,和他的妻子大眼瞪小眼。“……全都是?!”崔尔浑身哆嗦了一下。“哦,不,殿下,”她无力地笑了笑。“那不可能的,我也只生了一个孩子而已……光是想象一下就……哦星空在上啊……”
“我想象一下那个样子……那个邪茧蚁后……”巴兹呻吟着。“肿得像是一列火车……幻形灵幼虫像是流水线上的糖果一样生出来……”他用蹄子拍着脑袋。“实在是……实在是难以想象……”两只幻形灵都捂着嘴快要吐了。
他们被她的想象给吓坏了。“那么就不是了。”她决定最好还是换个话题。“那么,为什么你们没有对她的征服建议感兴趣呢?”
崔尔摇了摇头,“因为那实在是太愚蠢了,”她说道,“我们是以爱为生的,在一个被征服的王国里还能有多少爱?那只会充满仇恨,对我们的仇恨。他们这么压榨小马们,还能有什么爱能挤得出来?那样花费的花蜜实在是得不偿失,她的妄想只会毁了你们的王国,毁了这片大地,让剩下的我们也全都饿死。这种行径简直就像是为了摘下苹果,直接把树砍倒一样愚不可及。”
“花蜜?”
“这是幻形灵用来储存食物的方式,”巴兹解释道,“就像是……”他尽力想着合适的形容。“就像是苹果树一样,树吸收阳光和水分来长出甜美的苹果,我们用爱来酿造幻形灵的花蜜。”
“哦,”公主点点头,“糖份的合成方法是空气,水还有阳光……”
“而幻形灵花蜜的合成方法是糖份,水份,还有爱。”崔尔补上了后面的话,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但是,自从邪茧的侵略之后,原料已经开始……匮乏了。我们曾经住在桃花林镇,身边满是快乐的,充满爱心的,性格开朗的小马们,……还有多得数也数不清的甜桃子。”回想起过去,她不由得舔了舔嘴唇,在面具后面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然后,公主几乎隔着面具都能看得到她的快乐之情迅速的消失了。“但是在邪茧那个蠢货干了那些好事之后,因为害怕被愤怒的小马们揭露我们的真身,我们只能逃离那个小镇,在无尽之森安了家,我们采集森林里生物的爱和亲情……每天劳碌不休,但是……从来都吃不饱。”
公主从眼角注视着他们。她还是头一次注意到,这两只幻形灵遮盖在长袍下的身体是多么消瘦。不,她在心里做出纠正,每一只入侵的幻形灵都是瘦骨嶙峋的,但是这两个……他们都快瘦脱了形了。她心里感到一股轻微的刺痛。“至少关于食物匮乏的事情,你们没有夸大其词,对吧。”她的声音中充满同情。
“我们也可以吃一般的食物,”巴兹说道,“但是没有了情感的正能量,我们根本无法消化……”
“没有爱,我们无法生存。”崔尔说道。
“又有谁能呢?”艾奎斯陲亚的统治者深刻地指出。
他们沉默了片刻,穿过另一个房间,以避开一群大惊小怪的贵族小马。“你们不能用彼此的爱来维生吗?”她最后开口问道。
“要是不能,我们也活不到现在了。”巴兹说道,“但是吃自己的爱……你得到的总是比你付出的要少那么一点点,它会填补你的心,但是填不满。”他无奈地摇摇头。
公主理解地点了点头。这就好像一头奶牛为了充饥而喝自己的奶一样,她想道。
“有的时候我们会进城去试着补充给养,”崔尔坦白道,“……或者至少是靠近城镇到我们可以获得给养的距离,因为那些该死的警灯……呃……抱歉,殿下。”
“没关系。”公主小声说道。
“后来我们听说了这个节日庆典的事,”巴兹说道,“我们讨论过偷偷溜进去的事,因为这实在是太诱惑了,空气中有那么多的爱和欢乐……还有免费的糖果!”他声音几乎入了迷。“但是我们觉得这实在是太冒险了。小马太多了,卫兵太多了……”
“公主也太多了……”崔尔有气无力地补充道。
“我们的女儿哭着闹着一定要来,央求着可以带回多少食物……我们都心疼死了,但是我们还是拒绝了她。因为这实在是太危险。但是她趁我们外出觅食的时候偷偷跑进这里来了。”她无奈地耸耸肩,“所以我们就在这里了……”
“不用担心,我的小……呃……反正,不用担心,我们很快就会找回你们的女儿的。不过首先我们得把关于你们的情况和我妹妹说明一下。”她看到他们有些畏惧,“别害怕,”她安慰道,“我保证过会保护你们的。”他们走向两扇通往王座厅的大门,隔着厚厚的门板都能听得见里面传来闷雷一般的庆祝声。公主的卫兵们上前,守在门口左右。“你们不用担心我妹妹,虽然她可能有点可怕,不过她实际上充满了皇家的同情心和善良。”装饰华丽的门敞开了,于是五彩的灯光从门缝里透了出来,照在他们脸上,同时扑面而来的还有震耳欲聋的音乐。公主,她的卫兵们,以及他们的俘虏,全都呆呆地望着房间里的情况。
“皇家也并不是只有威严的那一面。”噩梦夜装扮的公主无奈地说道。
一眼就能看到的第一件事是王座厅比之前大了很多,这房间和宴会厅之间那堵墙壁已经……没错,在公主的魔法之下不见了。现在它已经拥有了高高的拱顶,而且有两个房间加起来那么大,让所有的派对来宾都能自由地来往交流。淡淡的灯光和水晶枝形吊灯已经变成了……恐怕是有史以来最华丽的舞台灯光,伴随着DJ音乐的节拍一起脉动闪耀着。房间里挤满了小马,在聚会,用餐,欢笑,或者像是风暴一样狂热地舞蹈……这还真不好说哪方面才是最印象深刻的。喘着气逃走的肥胖贵族宾客们,被这场面吓到而悄悄离开的宾客们,还是剩下那些在跳着摇摆舞的宾客们。(2)
在这场混乱的另一边,是艾奎斯陲亚的另一位统治者。
公主真的用蹄子捂脸了。“哦,不,”巴兹和崔尔听到她在低声地抱怨,“妹妹,你都答应过我你不会去跳舞的……”
舞场已经被夜之公主所主宰了,她实在是情不自禁。但是她的舞蹈活像是在抽筋一般毫无节奏地乱扭,把所有房间里的注意力都给拉了过来。她在舞场中央踢着蹄子,尥着蹶子,蹦着,弹着,扭着,摇着。如果换个地方,估计大家就要去叫医生了。
有些小马只能呆呆地看着,有些则毫不在意,可爱标记童子军们,创始的三个小家伙加上聂克丝都已经笑疯了。小苹花和甜贝儿互相靠着彼此才能站得住,笑得浑身发软。“我还从没……见过有谁……跳舞跳那个样子……”小苹花喘着气。
聂克丝则笑得满地打滚,用她的蹄子捂着肚子。“我看过!”她大声喊道,让她的声音高过音乐,用蹄子指着她正在跳舞的妈妈。暮暮正在那边乱蹦乱跳,活像是尾巴被塞进了电源插座里。满脸困惑的墨斑在她身边不知所措地转来转去,就在她挥舞的四肢刚好够不着的距离上,好像是在犯难他到底该怎么办。
小雌驹们一阵爆笑,全都笑瘫在了地上。
这次唯一没笑的就是飞板璐。她望着一国之君在舞厅中间笨拙地扭来扭去,不由得用蹄子捂住了脸。“这太糟糕了,”她嘀咕着,“得有谁去帮帮她才行,……来帮我拿一下。”她把蹄子里的杯子硬塞给笑得直打嗝的甜贝儿。她冲到舞场里,从纠纠和松露身边钻过,跑进了公主踢腾的危险范围之内。
“公主!”胡乱地舞蹈的天角兽低头吃惊地看到一只橘色小天马几乎凑到了她的蹄边。“看我动作!”
当确保她引起了公主的注意之后,飞板璐就开始做动作了。公主一开始还疑惑地看着她,然后就顽皮地笑了。稍微有些迟疑,但是抱着更多的期待,公主开始模仿飞板璐的动作。没错!她玩得很开心,飞板璐用蹄尖着地,然后是一连串漂亮的跳步,接下来又是两个潇洒的滑步。公主准确地跟着她的动作,她的动作和飞板璐配合得完美无缺,与此同时,她笑得宛如月光一般美丽。
很快,天角兽公主和小天马周围越来越多的小马停下来观看她们的即兴舞蹈。DJ换碟的时候稍微停顿了一下,让她们能停下来喘口气。而她们吃惊地发现自己正站在小马们如雷鸣般热烈的鼓蹄声中。“嘿!我们太帅啦!”飞板璐乐了。
“当然啦。”公主笑得无比开心,深情地偎依着她的舞伴。
她的姐姐花了点时间穿过簇拥的马群,身后跟着她那两位接受她庇护的宾客。她脱掉了她的伪装,露出了白色的面孔和太阳公主那彩虹色的鬃毛。毕竟,把毫无心理准备的小马吓得魂飞魄散根本没有意义。“那么,庆典活动进行得还不错嘛,妹妹?”她问道。
夜之公主翻翻白眼,点了点头。“多亏了我最信赖的朋友们尽了她们最大的努力。”她说道,声音低到刚好让她姐姐能听到,而不会被其他小马所注意。她注意到两只穿着长袍戴着面具的小马凑在她姐姐身边。说真的,这么糟糕又便宜的装束今晚怎么就这么流行……“是不是有什么不对劲的事?”她问道。
“对,实际上……”奇怪,她的声音听起来几乎……很紧张?“我们能找个房间私聊一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