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船里太热,不如我们出去吹吹风如何?”
其实温律的心里清楚地知道他没醉,山下的梨花白是那样的烈,他不知喝过多少,区区一坛果酒,怎能扰乱他的思绪?可他却鬼使神差地点了头,笑着应道。
“恰好我也有些醉了。”
说话间,二人便一齐走了出去,一阵微凉的风也在这时袭来,那风儿打在脸上,使得温律也清醒了几分,可此时的夕阳正好,如同烈火一般,连波光粼粼的水面都像是被镀了层金光,也因为主持的努力,放眼望去,四周火红的枫叶此时也在簌簌作响,间或飘下几片,却并不显萧瑟,浓重的秋意袭来,他竟一时有些难以分辨如今的气候。
“真美啊。”
陈古楠也走出来,由衷地赞叹了一声,此时,河水湍急,小船也行到了一条隐蔽的窄道,陈古楠一个站不稳,踉跄了几下,站稳后又不好意思地抬头笑了笑,面上的酒意未退,绯红一片,在夕阳的照射下显得格外好看。温律被这一眼摄去了心神,正懒懒待在山头的太阳散出了巨大的金色光辉,就这么打在了船头处,温律被压抑了十几年的心忽得动摇,忍不住冒出个疑问来。
“我这一生,当真要如此循规蹈矩吗?”
真要借着所有的关心来隐去爱,借着这身大氅去看他穿着婚服的样子,以后再借着同门师兄弟的名义去问他是否幸福吗?
“对不起...”
温律喃喃着出声,第一次痛恨起了自己的乖巧和规矩,可他这话说得声音太小,使得陈古楠茫然转过头来,疑惑地开口。
“怎么了?”
可这话刚说出口,他便被温律抱了个满怀,那拥抱的感觉是那样的紧,那样的痛,紧接着,一个滚烫的吻便落了下来,陈古楠只能感受到些许梅子酒的气息,那感觉酸酸甜甜的,萦绕在唇间,久久不散。
好暖,好香。
河水潺潺,簌簌作响的叶子此时也没了声息,拐角处有旁逸斜出的梅,二人就这么倚在船头拥吻,宛若一幅动人的画卷。
陈古楠有些愣神,一时间,心里也只觉得五味杂陈。但他的思绪很快便被舌腔中的触感拉了回来。他一时间只觉得脑子里有些混乱,自己仿佛是在做梦般,幸福,却又痛苦。他随即也不受控制地将自己环在温律身上的手抱的更用力了些。
他不想让这份美好偷偷溜走。
一吻结束,二人便极默契地分开,却又都带着几分犹豫,害羞带怯的一眼里,不知藏了哪些难以言喻的意味。
陈古楠却像是溺死在了那个吻里,久久的回不过神,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唇。正迷蒙时,船便行过了窄道,一切也都豁然开朗。
陈古楠再次抬头,却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正要过去时,船头像是撞到了什么,二人均是一晃,温律知他今日穿得笨重,怕他摔倒,忙起身扶住他,可紧接着却又是一晃,二人便紧紧抱在一处,竟安心了下来。
是爱吗?是爱吧。
对……心跳不会骗人。
心口处仿佛被盖了层棉被般,十分暖和,夕阳西下,万物也都静谧了起来,唯独只有天边的几只飞鸟划过,二人仍旧相拥,像是要这样纠缠至地久天长。
两颗心渐渐的都热了起来,滚烫的情绪几乎快要支撑不住,马上就要脱口而出了。
“我...”
忽得,巨大的钟声响了起来,二人周遭的甜蜜也在此时分崩离析,几乎是瞬间,二人又重新分开,温律眉眼低垂,没再回头看他。
“我要走了。”
“...谢谢你陪我过生辰。”
陈古楠答非所问着,船只也缓缓地靠了岸,刚刚的温情像是假象,忽得随风就那样去了。
二人再不对望,沉默着下了船,像是生怕看到对方最后一眼。
十几年的情谊和刚刚的悲痛就这么散去了,陈古楠有些坎坷地下了船,随后轻轻抹去了兜帽上的几滴湿痕。
温律哭了。
陈古楠却笑,笑的落了泪。
“没关系。”
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