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律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解释,只干巴巴来了句:“我见你那样,自知拦不住你,又怕你一时激动做下错事,一时没了办法。”
可陈古楠心绪翻涌,哪听得进他的话,当下便狠狠甩了手,眼底隐隐泛了几点泪花。
“温律,你光见我欺负同门,却不曾听到他欺我辱我,真是挑了个好时机出现,可你也不想想,我沦落至此,究竟是拜谁所赐?!”
他一番话说的激昂,倒让温律不知如何是好,见陈古楠直接一甩手跑了出去,他当下便要去拦,但又被师兄弟给团团围住,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状告起了陈古楠的可恨,再想起他的最后一句话,更是起了几分疑心,却又实在摸不着头脑。
陈古楠自然知道他不会追来,在大喘几口气之后,眼泪才终于不要钱似的滚落,可嚎啕大哭一通之后,才又在心底生出几分恐慌。
他的病非但没好,如今还更严重几分,竟是出手便要伤同门性命。
一时之间,他也惊惧不已,忽的站起身,要赶回寝舍躲躲,却又想到马上要到和林停风的约定时间,只得又傻傻的站在原地,在时间的流逝中感受渐深的恐惧。
“哟,怎么站上桩了。”
终于,熟悉的声音再次响起,陈古楠瞬间回头,几步跑了过去,恨不得揪着他的衣领质问,却又碍于这份虚假的师徒情谊,只得拽了他的道袍,近乎是歇斯底里的咆哮。
“为什么?我的病为什么还没好?!”
林停风心下了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事,只淡然地推开了他,语气依旧轻松。
“佛道两家本不相融,你练功时真气凝塞也是如此,如今性情大变也是如此,我还能害你不成,若你跟着我的教导继续努力,假以时日,那病自然好了。”
有他安慰,陈古楠的心底这才安稳了几分,他丝毫不敢怠慢眼前这根救他于水火的浮木,只得又约了时间,请他下榻于此,多多教导。
林停风也不推辞,当下便笑笑,拿出葫芦往嘴里灌了几口酒,一手还状似轻松地拍了拍他的肩。
“好说好说,每月初一、初七、十五、二十、和午时三刻,我便在此等候。”
听他这样说,陈古楠才放下心来,连忙道了谢,更加刻苦起来,如何都不敢怠慢。
每每修炼之时,汗水浸透衣衫,浑身上下的痛意不减反增,在林停风的注视下只得生生忍着,竟也连连突破,一日强过一日。
只是温律到底惦念着那天的事,总想着陈古楠的泪眼,却总抓不到人,只好每天多注意几分,想着找个合适的机会道歉,却不成想,竟接连几日瞧见他手里捏着道家符咒,匆匆赶往后山。
可道家讲究心性,讲究个“气”,这些符乍一看便觉头痛,弯弯绕绕,哪像是一气呵成的灵符,可他又实在不了解道家,思虑再三,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决定偷偷跟上陈古楠,瞧瞧他到底在做什么。
正是十八,他自己一人站在密林深处,手中飞出一道符咒,口中念念有词,那符竟也跟着他的指令急速上升,随即陈古楠一个闪身,鲜红的发带一甩,看的温律恍惚一瞬,却见那符一下贴到树干上,陈古楠两手掐诀,升于脸前,忽的一睁眼高喊一声。
“破!”
那粗壮的树干被符咒一震,巨大的声音响起,那棵树也随之倒地。
这样的陈古楠太过陌生,温律惊得后退几步,心底也不免多出几分火气。
凌云寺这些年来从未亏待过他,可他分明知道这是要命的事,却仍不把凌云寺放在眼里,甚至还瞒着他,不服管教,不听人言。
温律越想越气,最后干脆回了寝舍狠狠一关门,坐到了床上。
他要去练,就去练他的道教,
今后,我再不管了。
温律的火气被狠狠勾起,竟是真的立了誓,一连几天都对他视若无睹,硬是生了嫌隙。
只是陈古楠还不知他为何如此,偶然间,在他练功时又不小心被温律撞见了一次,这回他才终于是忍不住,皱眉质问起来。
“你在做什么?”
陈古楠心中一紧,无论如何也不敢在温律面前露出破绽,只好勉强笑笑,状似不经意地挥手想要糊弄过去:
“偶然得来几张小玩意,随便玩玩。”
可温律哪信这些,当即提高了几分声音。
“你知不知道在这里修习道家功夫有多危险?!这是在凌云寺,你是凌云寺的人!”
他猛然提高的声音把陈古楠吓得一个激灵,心里也多了几分怒火,却仍旧不依不饶地扯着谎。
“我道教的几个朋友送我玩的,怎么,这你都要管,难道我就不能多几个朋友吗?”
温律刚要出口的话悬在喉间,他自然知道陈古楠在说瞎话,又要开口时,陈古楠面上却多了几分不耐,挥挥手便下了逐客令。
温律愤恨的看着他,说道:“陈古楠,我看你是疯魔了。”话落,他甩袖离去。
陈古楠看着他的背影,不由心凉,这是温律对他说过的第一句重话。
但温律还是有些不忍,于是便回头看了他一眼,此时的陈古楠已然移开了目光,见状,他便不再回头。
那便如你所愿,咱们桥归桥,路归路,今后,再不似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