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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心未泯 挚友成恨

“陈兄,你那温家的师哥,可不是好相处的。”

听见他们提到温律,陈古楠才猛地清醒了几分,皱起眉来,不解为何话题会扯到温律身上,他急忙为温律辩驳:“温律自小和我相互照拂,不是你们说的那样。”

“我们自然理解陈兄的心情,只是陈兄先听我们细讲。”

他们兄弟几人互相对视一眼,这才缓缓道出了那年的事。

陈家偌大一个家族,人丁兴旺,风光无限,当年陈古楠的父亲陈东阳,乃是鼎鼎大名的红梅山庄庄主,红梅山庄数年来专门制盐,以供皇家售卖,历代的帝王都是通过控制盐的销售和分配来维持财政收入,以及维护统治权的稳固,若是夸大几分,说是皇商也不为过,他那漂亮温和的母亲则是做着瓷器生意,每日顾客络绎不绝,陈家分支里也有人开着钱庄,和朝廷密切来往,名义上是商,实际上手里却也掌握着不少人脉。

可谁人不知盐里夹着泼天的富贵和好处,他那仇家弘家,便是贩卖私盐的,倒卖私盐一事风险很大,但是牟利极高,一些盐商为了赚黑钱,拿着官府凭证去私盐贩子那里买盐,每斤私盐比官盐要便宜十多文,其中又加了不少杂质,以次充好,获取暴利。

可偏偏陈东阳发现了弘家这些腌臜事,一时急火攻心,上报了官府,私盐一事本就律法严苛,官府查封了弘家全部产业,又对他处以刑罚:监禁五年。弘家也因此家破人亡,当下便恨上了陈家。

而温家当年的“天福肆”米铺,是山下数一数二的米铺,还有几所米铺分部,家中不仅产米,还有五谷杂粮,运营多年,几乎是有口皆碑。

但在临近陈古楠出生前,温家的生意却一落千丈。

陈家家里不乏经商之才,兴许是为了庆祝陈古楠即将出生,陈东阳弟弟陈仁泽又发起了新型米业品牌:“凤麟琅”。售卖价格竟比温家还低几分,且种类多样,陈家亦有开餐馆的小辈,便也与他合作起来:在“凤麟琅”买几斤米便可去陈家食馆美餐一顿,亦或是得些盐和丝织品,一时间一家独大,风光无限。

可温家亦是大家,眼见自己生意亏空,一时心急如焚,暗骂他恶意压价,偏偏那弘家家主弘袭光又出了狱,这一两个月过得无比消沉,眼见着妻子已嫁作他人妇,只剩下自己老母和那病秧秧的儿子还留在家里,一时满心的愤恨,他恰巧又住在温家旁边,于是温樟和弘袭光便一拍即合,日日聚在一起交谈。

弘袭光家破人亡,又受了五年牢狱之灾,早疯魔了,一时起了歹心,温樟见他心狠,也下了决心,准备合伙干掉陈家。温家雇了人,在陈家各处铺满了稻草,弘袭光则负责在夜间点燃。

两人合谋已久,竟是真成了事,一时间火光四起,待陈家人发现时,早被渐起的火光包围,慌忙想要救火,可弘袭光那疯子早红了眼,立马抱了好几坛酒出来,狠狠将酒坛摔进火堆,酒水便随之浇到了火上,一时间火光大盛,尖叫声四起,陈家的家族、泼天的令人羡慕的富贵,都在这场预谋已久的大火里被烧成了灰烬。

那几人有声有色地描述着,仿佛亲身经历过似的,全然不顾陈古楠满头的冷汗,忽得,他手一松,小巧的酒杯从手心滑落,摔得四分五裂,这时他们才停下来,看了一眼陈古楠。

他眼底酒意已散,满目惊疑,水光一片,似有泪水,却看不真切,一张脸惨白着,布满了冷汗,嘴唇微张,像是要说些什么,耳边顺时响起了忽大忽小的尖锐声,手却还维持着拿酒杯的动作,轻轻地颤抖着,一时无言。

“温家是...卖米的那个温家...温律的温家么......”

他嗫嚅着,像是不确定,可他们话里早说了个明白,由不得他不信,鹦鹉他们也不正面回答,只叹口气,声声都像是戳到陈古楠心上。

“若没当年那件事,陈兄现在也有父母疼爱,也是打马纵酒的富贵少爷,潇洒儿郎。”

“谁说不是呢,天下人谁不希望在父母身边?兄友弟恭,家中再有几两碎银,不必考取功名,不必为生计奔波,大好青春肆意潇洒,去看大漠、下江南、爬雪山,陈兄明明都可以有,现在却被按了个恶名,日日困在寺庙里,念那千篇一律,晦涩难懂的佛经。”

温律...

陈古楠忽得叹了口气,缓缓合上了眼。

他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都恨不得手刃的仇人,是挚友的父亲。

他清楚的知道,这些事和温律没有半毛钱关系……但如果真到了报仇的那一天,又该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