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自圣耷拉着被反关节折断的双臂，跑到姚元舟的面前。
“元舟师兄！师傅在叫我们，我们该去了。”
在【镜花水月】崩碎的时刻，姚元舟便已经醒了，却陷入了沉默。
“不要叫我师兄，从今天起，我不再是你的师兄了。”不可言说的颓然，此刻竟就这么坚定的说出了口。
“师兄！你……”
温不善布满茧子的手，从身后按住了何自圣的肩膀，
“走吧，有些事，只能靠他自己想清楚！”
何自圣低下头，彻底的泄了气，与老温互相搀扶着，拖着残躯，步入元符宫前的广场。
一步踏入，眼前的景象却是如此的骇人。
茅山，被贯穿了！
五鬼搬山，将整个茅山连根搬起，此刻却自茅山山脉的底部，一直延伸到元符宫前的法坛，就这么径直的穿透了过去，没有丝毫的弯弯绕绕！
老天师左手持桃木剑撑在地上，右手的玉箓依旧指着天上的昊日。
胸口是一个空洞，血淋淋的，金色的天师服亦被血斑浸染。
“师父！”何自圣再也克制不住胸中的悲痛，直奔到天师跟前。
此刻他只是个老人，只是个对何自圣关爱良多的慈善老人，生机的流逝，鬓角的光华不复，脸庞的血色渐失，齐胸的胡须染上了血色。
“自圣，今日，茅山灭了。”
何自圣跪倒，扶着天师的手臂，满脸涕泪。
“传承，不能灭！”
听着天师的话语，何自圣的眼中却露出凶光，直盯着天空中的血色昊日。
老天师却是勾住何自圣的衣襟，放下右手的玉箓，从左手的袖中掏出一本染上了血迹的册子来。
“自圣……”天师的声音变得萎靡，喃喃道。
“师父……”何自圣应答，心中的悲怆，已无法抒发，昨日的景象还历历在目，师父握着他的手，一笔一划的，指点着他符咒的绘制。
那手掌的触感，似是亲人！
天师勉力将沾血的册子，塞到何自圣的手中。
“接下！”说时，口鼻皆喷出血来。
“……带走……交给你了！”
无力的呻吟，垂死的老虎。
“吾……魏无华，憾哉！悲哉！”许是死前的回光返照，濒死的气息，陡然再度变得强盛起来。
抬手抚摸着何自圣的脑袋，“自圣，人无心可活否？”
突来的问题，让何自圣不由得想起了封神纪之中的故事:
丞相比干被纣王剜去七窍玲珑之心，所幸姜尚一道符，吊住最后一口气，浑浑噩噩走到市口，遇见一卖菜老妇，“菜无心可活，人无心可活否？”
老妇只是一句“人无心，当然是死！”比干立时暴毙。
此时老天师的问题，让何自圣心惊不已，强压下心中的疑问，还是带着哭声，回应：
“人无心……可活……可活！”
老天师笑了，金光填补上胸口的空洞，“好孩子……”
“你们该离开了！”老天师站立起身，抽出手臂，步踏罡斗，取出【缩地成寸】符，金光汇入。
右手并指，朝着温不善的方向一点，未眨眼，他便已到了何自圣的身侧。
温不善恭敬地做了一揖。
老天师，好手段！能把老天师打成这样，得有多强，是高不可攀的神明吗？
“抓住此符！它会带你们离去！”
何自圣拭去眼角的泪水，啜道：“师父……你不……跟我们……一起吗？还有师兄……云舟师兄……还在外……”
老天师背过身去，长叹一声：
“你们去吧！痴儿，他的命数，自己已做出了选择！”
“而我，已死之人，没有必要了，倒不如，再与天斗！”
金光涌入【缩地成寸】符中，如有灵性一般，飘在何自圣的胸前，神秘的力量拖拽着他与温不善，霎时，便已出现在了百里之外。
“师父！”何自圣悲号，朝着已变作一个焦点的茅山，跪倒下来，沉重的叩首。
温不善也跟着，大声喊道：“恭送天师！”
送走何自圣二人的天师，身形已如飘絮一般，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消逝……
“云舟吾徒，痴儿啊，为师便最后再助你一把……”剑指遥遥挥向姚云舟的方向，天师长叹，“能否活下去，就看你个人的造化了！”
言罢，身形向着昊日飞去。
“……役使雷霆，鬼妖丧胆！精怪亡形！内有霹雳，雷神隐名！”
五雷加身，再与天公试比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