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叫风吹雪,是你的徒儿,替你搭理这片桃花山……”
风吹雪以为任平生要想起什么,脸上露出了一丝欣喜之色:“我就知道,你那么聪明,怎么能随随便便的忘记我?你记不记得在河阳城,那么难的灯谜,你一下子就猜出来了。华灯映雪,你知道当时我有多么开心吗?”
她喋喋不休,任平生却好似想起了什么,但脑海中的剧痛,又更盛了几分。
“啊——”
他痛呼了一声,不停的敲打着自己的头,嘴里发出着哀嚎:“别让我失去,别让我忘记……求求你……我的徒儿……风吹雪!”
记忆在剧痛的洪流中,点点滴滴被冲刷殆尽。
那盛放美好岁月的最后一栈,怎能轻放,也不愿轻放。
“师父,放轻松,不要勉强……”
风吹雪泪流满面,却还强自摆出一副笑脸,安慰着任平生。
“我不要!我不想忘记你!”
任平生的语气里满是恐惧。
“不会,不会的……”
风吹雪的语气,生平第一次变得无比轻柔,她伸出手,将任平生的脑袋,轻轻靠在了自己的肩膀上,一边拍着他的后背。
任平生却伸出手,紧紧扯着风吹雪后背的衣服。
生命中最后的拥有,根植灵魂深处的记忆,即使痛楚排山倒海,又怎能撒手任去?
可命运的魔爪,却从不予人如愿,好似人生,总是阴晴圆缺。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任平生又一次平静了下来。
他的眼神,慢慢恢复了茫然,凝望着面前的风吹雪:“你说,我是谁?”
风吹雪强忍着悲怆,哆嗦着嘴唇,片刻之后才开口:“你叫任平生,是我风吹雪唯一的师父。你说过,等一切结束,我们便留在这桃花山,你是樵中夫,我是河边渔。我们日日一担柴,一篓鱼,沽酒于市井,快梦于天涯……”
“那,一起吗?”
任平生说着话,慢慢的朝着风吹雪伸出了手,手在半空,却又很快的垂了下去。
他手中的沙果滚落,面庞向一侧歪去,魂归桃山。
风吹雪的泪,如决堤一般汹涌而出。
她紧紧抱着任平生已经冷透的尸体,眼前的人忘了,也沉沉的睡了,只想记得那依稀让人眷恋的感觉。
只见风吹雪右手并指成剑,轻描淡写的一扫,原本干枯的树枝忽而萌蕊开花,绚烂灼人。
这是在任平生离开不久之后,她便觉醒的力量。
也正因此,她造福了山下的村民,自己一个人守了这山三年,也无人进犯。
只是她终究救不回眼前的人。
她收回右手,漫天桃花玲珑翩然,落满两个人的衣衫,盖住那些干涸的血滴。
空中传来了风吹雪的歌声。
“红尘多可笑,痴情最无聊,目空一切也很好。此生未了,心却已无所扰,只求半生逍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