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掉朝它过去走。
它就看着墨掉退着走。
墨掉觉得很奇怪,就走得越快。
那大黑狗就调过头,在前面小跑步,还不时回头看。
穿过树林,前面开阔了。大黑狗跳上一个石头,仰头汪汪叫了几声,像是在告诉主人,有人来了。
奇怪的是,大黑狗这一叫,墨掉刚才去的那几户人家的狗都跟着叫起来了。
就像一根电线上串联的喇叭随着大黑狗张嘴,所有的喇叭都响起了。
墨掉这才打开母老虎传授的语言系统进行翻译。
不译不知道,一译吓一跳。
大花狗说,“有个小子下来了,有个小子下来了,注意接待。”
大白狗接着说,“我是雪绒,敌特分子来了,敌特分子进来了,注意接待。”
大黄狗狗说,“他刚离开,已经消失在我的监视范围内,各站打起精神,各站打起精神。”
而大黑狗在途中等,一见到墨掉并不叫,一出树林就仰着头大声报告:
“目标已经等到,目标已经等到,其他的同事放心睡午觉,其他同事放心睡午觉。”
它这么一叫,其他狗跟着叫起来:
“收到,收到。”
墨掉停下脚步问道:
“我又不是坏人,你们紧张啥子?”
大黑狗见墨掉听得懂它们的语言,非常惊讶,于是叫道:
“请注意,来者不善。”
其他狗紧接着问:
“什么情况,需要驰援吗?需要驰援吗?听到请回答。”
大黑狗说道:
“他听得懂我们的语言,他听得懂我们的语言。现在静默,保持静默。”
“我不是坏人!”墨掉再三强调说,“别紧张,我不是坏人,不会白萝卜炖狗肉。”
“你们人类从来不把坏字写在脸上,而是藏在心里,不得不防。”
“那你说我们人类坏在哪里?”
“坏在哪里?”大黑狗说,“自我高祖,祖父,父亲那些辈,就住在这个村子里,那时可热闹了。自从男人出去打工,村里就剩下老人、孩子、留守妇女时……。”
“怎么啦?”
“那村长、乡长、镇长,把肾脏玩出了问题,治治就死了,就没有人搞村里工作,成了一个烂摊子。”
“还有这回事?”
“这个时候,从外地来了一个做药材生意的人,车子里全是药,尽在村子里闹笑话。”
“闹什么笑话?”
“反正那些在外的男人赶回来把自己的女人带到大城市一起打工,只剩下老人和孩子。”
“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你是外来人员吗?”
“是。”
“你就是坏人。”
“我是坏人,你继续。”
“后来撤村并校并到乡上,读书不方便,他们回来又把孩子们带走了----。”
“城里教育好。”
“你看看,你看看,”大黑狗转一圈说,“这还是曾经的农村吗?土地荒芜,房舍空关,一户一人一狗一村庄。”
大黑狗留着眼泪说,“有的家庭连人都没有了,房子都塌了----。”
“我听说是男人住在农村找不到婆娘才去大城市的。”
“到大城市就能找到婆娘啦?”大黑狗鄙视地看着墨掉说:
“他们找不到婆娘也就罢了,关键搞得我们也不能谈恋爱。”
“为啥子?”
“为啥子?这家那户把狗当儿女一样关在家里养起来,我们有单独见面的机会吗?”
墨掉暗暗想:“城里不但把狗关在家里,出门还弄根绳子牵在手上。在路头路尾遇见,兴奋得跳起来嗷嗷叫。”
大黑狗见墨掉不说话,于是又说道:
“我们见面时说几句话,主人们还以为我们在咬架。其实我们是激动,激动啊。”
“你们确实没有单独了解对方的机会了。”
大黑狗舔着嘴说,“事下你不追,别人就追走了,要是大家都关在屋里,一辈子成光棍儿了。”
“那你说怎么办呀?”
“只有孤独的死去呗。”大黑狗流着眼泪说:
“主人在这里,走不能走,跑不能跑,到城里去吧,要被剁成狗肉。那就只有留在这一眼望不到一个人的村子里孤独终老。”
“那你的主人对你好吗?”
“好!爱如亲生儿子。”
“他在哪里?”
“你跟我来。”
说话间,墨掉来到一座青瓦灰墙的房子后面,眼前的一幕让他大为吃惊。
那不是蒙面汉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