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聪明,学历,职业,家庭出身,跟上当没有直接关系。”
“主要关系是什么?”
“还是贪婪。”
“我觉得……。”
“今儿个咱们就讲到这儿吧,”墨清白打断了陈鱼雁的话说,“有空我们再聊。”
“对了,”墨清白转身看着陈鱼雁说,“如果你想住在我们家看这些药书的话,千万不要当着她的面提及‘医生’两字。”
“为啥子?”
“前面那些话我白说了?”
“事情一码归一码,跟‘医生’无关嘛!”
“她认为有关就有关,你我说了不算好不?”
“不知道你妈妈是怎么想的,”陈鱼雁握住墨清白的手,“我要是能帮到她就好了。”
“你有什么可以帮到她的?”墨清白低下头,缩回手,转身看着窗外,“还是算了吧。那么多同学和同事都没能做通她的思想工作,她不会听你的。”
“万一奇迹出现呢?”
“如果好高骛远、贪得无厌让她生不如死,那么固执才导致一无所有!她非但不让我学医,就连医生这两个字都不允许当着面提,你想想……。”
“树怕拔,人怕伤心。”
“如果说贪婪让她误入歧途,那么任性才导致她身败名裂。”
“你思考得很深!”
“我生活在暴力之中。”
“什么意思?”
“她犯病时,与其说守一夜,不如说一夜眼泪,不许带她去看医生,不许向邻居求救,不许……,而是打我,逼迫我,拔苗式长大。”
“为什么?”
“她要到地府去陪爹娘。”
“一个女人为一个不值得的男人耽搁自己不说,为什么还要耽搁自己的儿子呢?”陈鱼雁自言自语地说。
“这就是我的命,”墨清白接着说,“我实在是替罪羊!”
“去找过他呢?”
“为什么要去找他?”
“父亲。”
“她都不认他了,我为什么要认他?”
“毕竟是你父亲!”
“一个父亲为了捞钱不择手段,就是坑害子孙。”
“你多大?”
“十五。”
“什么时候有这些想法的?”
“夜深人静饿醒,冻醒,吵醒的时候。”
“一代人拼命捞钱,子孙后代……。?”
“其实不是好现象。”墨清白打断陈鱼雁的话说,“继承财富的时候,要继承责任和污点。”
陈鱼雁觉得墨清白不是一个十五岁的孩子,他不但有敏锐的目光,还有深邃的思想,或许现实生活所迫。
就不再为一个话题进行下去,于是岔开话题。
你妈妈不认你爸爸,那是他们的事……。”
“要是没有他,我们就不可能遭受十五年苦难。在没有遇到冯玉耳先生之前,我不敢跟人说话,也没有朋友,只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陈鱼雁见墨清白如此样子,就不好意思往下问,于是低着头说,“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要打听你们家的消息。”
“没关系。”墨清白扶着陈鱼雁的胳膊说,“他们敢做我就敢说。我才不管什么家丑不可外扬。”
“我只想帮到你妈妈,所以想问问你妈妈为什么那么瘦?”
说起母亲那么瘦弱,墨清白的心又软了,并且非常难过。
墨影变卖城里房子还贷款,借钱安葬父亲之后,就带着墨清白从城里回到农村,住在出生时的老屋里。
一个有病的妇人带着一个小孩能把生活过顺利吗?显然是不可能的!
“我该如何帮你妈妈好起来呢?”陈鱼雁见墨清白低头不说话,于是望着窗外自言自语,“我要是能帮到你们就好了!”
墨清白看陈鱼雁一片好意,便走过去开门,走进厨房,看见母亲正忙着做饭。
说来也奇怪,好像神仙降临,墨影那日居然没有犯病。
墨清白催促道,“妈,还要多久才吃饭?”
其实他是去探信的,怕母亲在门后听到他们的谈话,陈鱼雁就留不住了。在厨房绕着灶台走了一圈,墨清白回到房间关上门,坐在陈鱼雁旁边,一五一十讲述着他知道的事情----。
家里没有吃的,墨影就拿出孵鸡崽的蛋蒸羹招待陈鱼雁,算是最好的菜了。后来陈鱼雁知道后,感叹山里人耿直,值得交朋友。
陈鱼雁在墨清白家一住就是一年。他不仅能耕田种稻,还能抓药治病,后来才知道是冯玉耳先生把墨清白家的事告诉了陈鱼雁。
陈鱼雁是医学院高材生,是卫生支教到山区的好医生。不过那时候墨清白等人并不知道。
“大哥哥,您上过医学院吗?”
“没有!”
“您拜师学过医吗?”
“没有!”
墨清白就看着陈鱼雁在心里想:“大哥哥啊大哥哥,你既没有读医学院,又不拜师学医,不会读过姥爷留下的几本医书就能救死扶伤了吧?你真是一个天才!”
“不过,你这个野路子出身、二十九天的匠人,竟敢行走江湖,真是胆大包天!大哥哥啊大哥哥,你可要当心加小心,弄不好会害人害己的。”
思到此处,墨清白忍不住说道,“大哥哥,这年头从医虽然赚钱,但人命关天。你可千万别给自己找麻烦!兄弟我倒不担心被连累…。”
墨清白抬头看了看空荡荡的房间,接着说,“如果发生医患事故的话,拆掉这砖瓦不要紧,要抓你去吃官司,蹲监狱……。”
“我不怕。”
“我已经无辜一回了,不怕再无辜一次。你给别人治病,小心惹火烧身。”
“你难道不想妈妈好起来?”
“想!做梦都想。”
陈鱼雁起身走到墨清白面前,拍拍他的肩膀,“那就好!”然后笑了笑,便将墨清白打发过去了。
事实上陈鱼雁不仅是个好心人,而且是个很不错的医生,还是个全科医生。他不仅治好墨影的病,还把镇上、村里多年未愈的患者治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