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卫丁点头应了,张张嘴,欲言又止。
他亲耳听到那孩子唤奚娆为娘亲,但这件事,他应该告诉太子吗?
还有他在密室里发现的那些古怪之物,如果现在就说出来……
算了,眼下的局面已经够乱了。
暗卫丁不想进一步激怒祁狅,决定先隐瞒下来,想等找到小公子后,再把这两件事和盘托出。
祁狅冷脸站了起来。
却又哐一下跌回了床上,试着抬了抬双腿,竟然毫无知觉。
“这是怎么回事,郎中呢?传他过来,立刻给孤医治!”
暗卫丁慌忙解释:“郎中早就给殿下看过了,也施了针,否则您仍在昏迷之中。他说,您有可能是中了一种药效极强的麻痹散,但那种麻痹散的做法应该早就失传了,原料是一种青蛇的唾沫,是上古时期的巫女专门用来制作活死人,献祭所用的。”
祁狅听得眼皮直跳,奚娆绝不可能做那样可怕的事情。
而且他记得,自己并未在晕倒前食用过任何东西。
一定是这个郎中夸大其词了。
“即使有人割了您的肉,放了您的血,您也不会有丝毫觉察,直到身体里的血液流干……无知无觉地死去。”
暗卫丁着意加重了后面一句话的语气。
尽管他也不愿相信奚娆对祁狅心存杀意,但该提醒的他必须要提醒。
“这件事暂且不提,孤歇息片刻,你们速速把公主府外的蝎子尸体处理干净。天亮前,不能让交州城的百姓察觉出任何异样。”
他已经在暗中调遣私兵,这个阶段,决不能让崔荀两家抓住任何把柄。
更不能让他们发现东宫与公主府之间的秘密。
一炷香之后,祁狅终于能起身走动了,搭住暗卫丁的肩膀,要急着上马去寻找奚娆。
暗卫丁没有办法,只能带上几个中毒较浅的跟上,寸步不离,贴身保护。
牵来嗅觉灵敏的猎犬,沿着奚娆留下的气味,沿着护城河一路往东。
月光惨白,寒风呼啸。
吹过的地方都弥漫着一股肃杀之气。
在他们窥视不到的阴影里,好几个不同种类的蛇群慢慢从护城河里爬上来,悄无声息地潜伏进入了内城——交州所有的名门望族的居住区域。
祁狅忽然感觉到脸颊一痛,抬头望去,天上竟然落下了细细碎碎的冰雹。
像珍珠,又像是一个个锋利的碎片,打在头顶上劈啪作响。
他身下的红鬃马也被打到了,瞬间甩头嘶鸣,蹄子用力地刨起泥土,不肯再往前走。
这仿佛是一种不好的征兆,如果再继续往前走,他极有可能遇到未知的危险。
“殿下,要不您等在这里,等属下前去探路再……”暗卫丁倏然勒紧缰绳,有些胆寒地望着眼前漆黑的山林。
这是距离交州城最近的一座山。
因为形状酷似襁褓中的婴儿,被当地人唤作女婴山。
山里有一座女婴塔,里面堆积有许许多多被抛弃女婴的尸骨,每到深夜都会发出凄厉的哭声。
然而猎犬追随痕迹而来,奚娆就是带着鼎鼎与面具男孩走进了这里。
祁狅哪怕再觉得毛骨悚然,也只能硬着头皮往前。
他狠狠地抽了红鬃马一鞭,抓紧缰绳飞驰而去。
一行人很快就沿着山脊来到了山林间,但再想要往更深处走,就只能弃马而行。
祁狅宽大的大氅不一会儿就被树枝划破了,他也顾不得冷了,干脆脱掉大氅,拿起利剑劈砍拦路的树枝。
他不敢想,奚娆带着两个孩子钻入这山林之中,身上会划出多少伤痕。
慢慢的,脚下的林子像是醒了过来。
本不该在这个季节出现的蛇虫鼠蚁,竟然都从雪地底下爬了出来,争先恐后地往他们身上钻。
“这里的东西不正常,殿下小心!”暗卫丁警惕地喊道。
就在这时,月光忽而从云层中露出一角,照亮了山顶的一处断崖。
一袭红衣迎着寒风飘飞,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任由长发在风中飞舞,怀里紧紧抱着一团……
祁狅立即加快步伐,脚踩岩石,不顾一切地爬了上去。
只一眼,他浑身的血液便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