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正殿出来,夜色深了,于是殿外的那道身影便愈发显眼了。
裴元徽盘着玛瑙十八子,心情不好不坏:“那是谁?”
晋阳连忙跟上:“是。钟粹宫东配殿住的是谢贵人。想来是谢贵人吧。”
裴元徽“哦”了声,新秀里谢氏家世出众,谢氏是百年望族,她也是个性子谦和柔顺的,倒是……
手里盘动的十八子一停,他下了石阶。
“这个时候,你在这里做什么?”
谢贵人像是被吓着了,手里的花篮也跟着落地。
“陛下。给陛下请安,陛下万福。”
她说完才又墩身颤颤巍巍地捡起花篮,但她的仪态规矩却是无可指摘的。
“夏日里多蚊虫,嫔妾听说薄荷可以驱蚊,便想着摘些回去,既可以泡茶喝,也能收起来放进香囊荷包里驱蚊。”
宫妃们每月的用度都是有限的,只是贵人以上位分大多都是用不完分例里的。
倒是难为谢氏能想到这些。
裴元徽“嗯”了声:“曹嫔伤了脚,这会儿夜深了,你也早些回去吧。”
什么时候不能摘薄荷,非要在这三更半夜的时候摘薄荷?
裴元徽不是傻子,没那么好骗,谢氏的那点儿小心思即便他听不见谢氏的心声也能猜得到。
裴元徽丢下这话便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御驾早就在钟粹宫外候着了,晋阳扶着官家,又问:“陛下,咱们是回福宁殿还是?”
“坤宁宫。”
裴元徽没忘记今儿个是十五,加之他确实有事要和皇后商量。
“明儿个叫**聿来御前给朕念折子。过阵子就是秋闱了,今儿个瞧着宋祭酒的精神不好,太医怎么说?”
前朝后宫事端堆积,裴元徽这会儿也只能记得些要紧的。
“赵太医说宋祭酒都是从前的老毛病了。但祭酒身子骨硬朗,旁的倒是无妨。”
裴元徽点点头:“周老太师告老还乡的折子打回去,叫他做昭文馆大学士,那里他的门生多,也够他安养晚年了。”
按朝例朝臣满七十便要自请上书告老还乡,不然是要遭到弹劾的。
但若是官家十分信任的官员,自然也可以“特旨选用”,这并不稀奇。
但裴元徽却也不准备再给周老太师什么实权了。
如今就差不多了。
不论是前朝还是后宫,裴元徽心里都门清。
“陛下,坤宁宫到了。”
其实御驾已经停了有一会儿了,只是晋阳见官家阖眼沉思,便没敢打搅。
眼瞧着皇后娘娘都到宫门口了,他这才出声。
裴元徽睁眼,薛引嘉亲自提着宫灯站在宫门口下,她微微福身,笑色柔柔:“您累啦,热水已经备下了,今夜好好睡一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