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根本没有时间偏移航线!
“来了!”有船员惊呼出声。
大副紧张地唾沫横飞吼了起来:“船体即将遭受冲击!敌袭!”
随即兰顿少校的脸色骤变,在他的大脑反应过来之前已经发出了指令:“不要离开自己的位置!全员准备迎击!”
在那声音的最后一瞬,更大的巨响掩盖了耳膜,某种生物可怕的怒吼,紧接着,爆鸣。
雷霆一般的碰撞,神怒降临在了这艘船舰。数十毫米厚的装甲外壳顷刻间开裂下陷,每一片防弹玻璃都像烟花一样爆裂,万吨级的“希金斯”号被撼动了。船身发出金属不堪重负的悲鸣,在这声悲鸣下,涌起的滚滚怒涛吞没了甲板,整个船舰开始剧烈地摇晃起来,渺小的身影只能在船舱中如风卷残烛般摇曳,灯管纷纷从舱顶落下,砸出可怕的电火花,玻璃管旋即破碎飞扬起碎屑。
“小心!”周防伸手向兰顿少校抓去,但是迟了。
根本没有时间反应,兰顿少校失去了平衡,那股冲击通过地板传递到了他身上,他感受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颠倒,随之而来巨大的惯性让他狠狠撞在了雷达上。顷刻间的破坏将一切撞得东倒西歪,像是正面被炮弹击中,五脏六腑都翻腾起来,哪怕兰顿少校这样的军人能做到的也只是护住自己的要害。
“希金斯”号引以为傲的装甲被无法抵抗的力量破开,几十厘米厚的合金板硬生生开裂,船舱的内外压再无阻隔,一瞬间在水压的驱使下数十吨的海水横冲直撞涌入了船舱。
“希金斯”号遭受了毁灭性的打击,近乎侧翻,每一片装甲都处于极限,可怕的铁鸣让兰顿少校恢复了意识。
“二副!怎么回事?!我们被什么袭击了!汇报损伤!”与死亡的碰撞让肾上腺素疯狂分泌,兰顿少校捂着受伤的腰从地上爬起来,一把夺过对讲机。
“报告长官!二副莫里斯长官已经牺牲!”对讲机里传来的是另一个年轻的声音,“袭击源未知!A区电机停转,两个主发动机损坏!我们的船舱正在大量漏水,至少有一半的武器无法使用!”
“未知?你告诉我未知!”兰顿少校冲对讲机吼了起来,“该死的!”
兰顿少校骂完后沉默了一下,颤抖着手放下了对讲机。A区处于碰撞点的中心,这意味着那里有大量士兵都在敌袭中牺牲了,伤亡惨重是他无法想象的。
“神……呐……”几个字的喃喃自语。
兰顿少校朝声音的方向回头。
整个指挥舱都遭受了毁灭性的打击,二副被几个士兵搀扶起来,他的胸口可怕的凹陷了下去,张口说了几个含糊不清的字就开始住不住地吐血。在刚才的动荡中他撞上了司令桌,肋骨断裂。
“利维坦,”周防在船舱的角落站稳,从地上捡起摔碎的金丝框眼镜,靠在墙上喘了一口气,“它来了,看来它在我们发现它之前发现了我们。”
听到这几个字兰顿少校的脸色可怕的黑了,其实他已经猜到了。
在这视野最广阔的指挥塔,受击的前几秒他看到了一头鲸,它有着山一般的躯体,炮弹一般的速度,露出水面的脊生长着狰狞的骨刺,带着寒冷的海潮宛如狂怒的野兽袭卷而来,撕裂出可怕的海沟。那只能是利维坦,他们携带的武器根本不足以杀死这种东西。
“全员回到自己的位置!反击!准备重型鱼雷!”兰顿少校冲着对讲机吼到,“目标是——”
他瞪大了双眼,凸起的眼球像是要从眼眶里跳出来,他混乱了。因为舰壳声呐和中控雷达已经损坏,制导系统将不复存在,视野没有任何可以攻击的目标,那座山峦撞击“希金斯”号过后消失了,没有目标该如何反击?
“它去哪了?”兰顿少校从嗓子里艰难地挤出这个问题。
“也许是下潜了,”周防说,“这里是它的领地,它是水下巡视自己领地的无上君主,环绕着、审视着我们这群入侵者。它会寻找下一次攻击的时刻,要不了很久。”
“你说……什么?”
敌人还在他们触及不到的地方游荡,而他们却不能攻击只能坐以待毙。在最初的计划中“希金斯”号就是诱饵,这本是项高机密的任务,在那个合约中他们只负责运送“周防“到这片海域。但没人能想到会遭受这样的攻击,仅仅一次正面的碰撞,整艘船舰几乎大半陷入瘫痪。
各部门陆续向指挥塔汇报损伤,他们此次行动携带的两架海鹰反潜直升机甚至还在机库没来得及起飞就皆已损坏,摇曳声呐的投放也成为了问题。面对这种情况兰顿少校只能狠狠地抓了一把头发,身体上的疼痛让他不能再发挥出船长应有的稳重好好思考对策了。仅仅承受一次撞击“希金斯”号就快要散架了,下一次撞击是什么时候?五分钟?一分钟?还是说就在下一刻?那种毁天灭地的力量就算山脉都会被撼动。
虽然他早就猜测到了这种可能,人类与它们巨大的差距就连钢铁造物也不能弥补,如今巨大的恐惧充斥他的脑海,这时候他理解了他们并不是来狩猎那庞然大物的猎人,而是待宰的羔羊。下一次撞击迎接他们的只会是死亡。
兰顿少校的面前是下属苍白的脸,他抓下来了几根头发,迫使自己努力地思考。他该怎么办?为了这一船的年轻人下令返航?为了远在美国的妻女当个临阵脱逃的懦夫?可是他们已经逃不了了,刚才的撞击下大半个船舰陷入瘫痪,恢复运转至少需要几个小时,申请最近的舰队支援时间要更久。
这里是海上,无天无地之所,他们无处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