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妈瞪了他一眼,他整个人一阵发毛。
“那哪行!床单被套毛巾牙刷内裤袜子电脑你就啥都不带吧?马上入秋了毛衣羽绒服也得带上,哦对,还有现金,带点现金。人奥地利用欧元是吧?明天一早妈妈去银行换点。咱再带点特产你过去给同事尝尝。”
老妈气势汹汹,拖出了家里最大的行李箱,足足四十五寸,能塞俩人进去。那是有回她看网上做活动买的,这么大的箱子从来没用过。
“你看看,那么多衣服鞋子留在家里你又穿不上,都带着!”
陆西安吃完最后一顿早饭,内容是一大碗肉汤面和几个饺子,混着煮的,还有四个茶叶蛋。老妈就想他可劲吃,搞得好像以后就吃不饱饭了。
老妈为他收拾行李到半夜,一大箱不止堆在家门口鞋柜,陆西安已经开始愁眉苦脸这些大包小包怎么带走了,不知道行李托运的额外价钱公司报不报销。
“我走啦。”
他跟怀里的肥猫轻轻地讲。做只猫就是好,什么也不知道,还嫌他烦从怀里跳出来舔毛去了。
陆西安没多纠缠,站到镜子前,头发用水淋湿,如狮鬃般杂乱的黑发因吸水而随意地垂在他的额头。再用吹风机吹干,发型精致地梳成为三七分,打上发泥发胶定型,他给人的感觉一下子变得潇洒了起来。
“搞快点,马上你同事来了你还磨叽呢!”老妈开始催了。
“知道了!”
陆西安三下五除二穿上黑色西装,白衬衫打底,照着手机视频里教的方法笨手笨脚地系上一条窄领带。这套衣服他自从借来还是第一次穿上,一想到沾过龙血还不免有些膈应,但这确实是他能找到唯一一件比较正式的衣服了。
就是尺码不怎么合适,稍微有点小了,有种奇怪的既视感。精神小伙。
上午十点半,阿尔伯特准时敲响他家房门,严谨到每一颗纽扣都是亮闪闪的。开门的是他老妈。
阿尔伯特第一时间礼貌地开口:“阿姨好,我是陆西安的同事。”
纯正的中文,老妈听到那叫一个喜,眉梢眼角都在悦动:“哎呦,你就是我家儿子说的那个老A吧,你好你好……我是陆西安的妈妈,这小子还麻烦你来接——陆西安,收拾好没有?!”
“来了来了!”陆西安从卫生间里钻出来,往自己身上喷了点男士香水,隆重万分。
陆西安换上皮鞋,背上一个大旅行包,一手一包行李,左牵黄右擎苍,好像是要去奔赴战场。
“行李多,我送你们去机场。”老妈说着推来那个巨大号行李箱。
陆西安觉得多此一举:“老妈你别送了,我又不是一去不复返,机场远又不方便,你就在家待着,我下飞机给你发视频昂。”
他手里提着东西和老妈轻轻拥抱一下,算是告别,像当年离家去上大学一样。
“不用送了阿姨,我来吧。”
阿尔伯特主动从陆西安老妈手里接过行李箱,拎起来的一瞬间肩膀猛的向下一沉,差点没站稳。
“带这么多东西你是认真的吗?”合上门,这是阿尔伯特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没办法,我老妈塞的。”陆西安冲他挤眉弄眼掩饰尴尬。
一辆日产途乐送他们去的庐州新桥机场,他们的飞机准时准点从机场出发,从城市上空划过,引擎声轰鸣。
陆西安曾经生活过的土地成了模糊的一片,如今在他脚底下慢慢远去。他没有留念,直到飞机突破了云层,那是一片他从未见过的景象,千里蔚蓝,远处白光灼目,那是他第一次如此接近了太阳,宛若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