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觉得,这条路,似乎有些短。
他垂眼看着握着伞骨的手腕,仿佛那里还系着一条红绳。
耳际,还有女子清悦的叮咛:
这东西系上了,可就不许再拿下来,要不然不吉利,你记住了啊……
伞不知不觉歪了。
雨丝沾在脸上,凉意让他瞬间清醒。
再定神一看。
腕间空荡荡。
……
云恬一回府,就朝咖南院而去。
今日她大费周章将东方延送进天牢,就是为了对东方延下手。
父兄青云关战败时,身为监军的东方延就在最近的汤城,可他却没有带着剩余的慕家军驰援。
今日接触到东方延,看他那贪生怕死的样子。
她敢确定,东方延一定知道什么,才没有出兵驰援……
所以,她须得拜托云砚之,以他的关系让天牢里的人趁机审问东方延,问出当初他在汤城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原想着在秋千架上等等他,没想到,云砚之比她还早一步回府。
此刻,屈腿坐在秋千架旁边的草坪上,望着头顶的万里晴空。
似乎听到脚步声,他回过头。
那一瞬间,她似乎在他眼底看到隐隐的期盼。
“还知道来找我?”
走到近处,云砚之劈头盖脸就是这一句。
问得云恬一脸懵。
他撇开眼又道,“连进宫这么大的事都找了裴远廷,腿伤还没养好,心却好得挺快。”
云恬再傻也听出他语中的讥讽了。
这家伙,今日难道是为了她特意进宫的?
她一瘸一拐走到秋千架坐下,单脚点地,熟练地晃荡起来。
“我让裴远廷一起进宫,不过是想试探试探太后与他之间的关系罢了。”
她将脑袋靠在绳索上,笑语嫣然瞧着他,“还未多谢三哥今日特地进宫替我解围,改日我再给你包牛肉饺子吃吧。”
云砚之的注意力却停留在她上一句话里。
“你的意思是说,你怀疑裴远廷?”
云恬默了默道,“如今慕家军暂留在裴远廷麾下,慕家已倒,慕家军人数锐减过半,被并入神策军也是迟早的事。”
她看着云砚之的眸子,“无论如何,他的明面上最大的受益者,不是吗?”
“再加上云薇暗中联系蓬莱当铺的种种行径,都让我不得不怀疑他。”
云砚之深寂的眸子里流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欢喜。
他忽然一把抓住她的脚踝,在云恬的诧异中,抬起另一个手脱她的靴子。
云恬一惊,“你做什么?”
说话间,云砚之已经扯下她的靴子,徒手伸进靴里,不过一会儿,两指间捏着一条挣扎乱动的虫子。
云恬心里吁了口气。
可下一瞬,云砚之不以为然地丢掉虫子,大掌握住她的脚踝,重新将靴子给她穿好。
虽然隔着袜,可她依然感受到那双手掌的力量和掌控。
他侧脸轮廓深邃,喉结凸起,时不时滚动一下。
盯着她靴子那专注而郑重的眼神,与他在战场上擦拭自己的剑时,一模一样。
不知为何,云恬的心忽然漏跳了一拍。
她下意识想缩回脚,刚动了一下,云砚之握在脚踝上的力道立刻轻了许多。
“弄疼你伤口了?”他的嗓音有些低哑,说话的语气前所未有的温柔。
如羽毛扫过耳际般,叫她瞬间浑身战栗。
她竟然觉得,能得云砚之温柔呵护的女子,一定是世间最幸福的人。
云恬啊云恬,你一定是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