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云恬从头上拔下一支白玉簪子,递给她,“我手头紧得很,先把这只白玉簪子拿去当了,应该够的。”
玉簪是精致如雪的白玉色,上面星星点点的红宝石碎,如同雪中红梅,瑰丽夺目,又不失雅色。
如霜强压着上扬的嘴角,收妥玉簪,“奴婢明早就去办。”
云恬揉了揉太阳穴,歪倒在小榻上,“去给我端个醒酒汤吧。”
如霜连忙应是,脚步欢快地出了门。
雨疏一直沉默,直到如霜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才忍不住问,“小姐既然有所怀疑,为何……”
她脸色有些凝重,却不敢说得太过直白。
“为何不及时告诫她?”云恬闭着眼,语气慵懒,却说中了雨疏的疑惑。
她旋即笑了笑,绯红的容颜带着几分醉态朦胧,“有良心的人,才配得到改过自新的机会。”
而叛徒,是没有心的。
军中之人,最忌讳背叛。
像如霜这般背主求荣之人,在她慕长缨眼底,只不过是一具行走的死尸罢了。
雨疏心尖轻颤。
这一瞬间,她似乎觉得,小姐并不是原来的小姐。
她随即被自己的猜测吓到。
不禁暗忖,小姐性情大变,大概是因为醉了吧?
一定是这样……
翌日,雨疏便听到外院管事来报,说萧员外郎的随从自昨夜就一直等在角门外求见小姐。
雨疏通禀的时候,云恬忍不住笑了。
如霜昨夜借口出府,萧羽的人大半夜就来求见,消息差点比她这个正主还灵通。
“让他进来吧。”
自己不肯拉下脸来求和,随意打发她一支银钗,再派个随从说和几句,以为这事就能翻篇了?
真有意思。
她倒想听听看,萧羽那心高气傲的寒门子弟,打算如何打发原主这个一颗心都扑在他身上的傻女人。
曾经,原主为了他一句好吃彻夜学做糕点甜品,因他母亲信佛便闭门抄写经书,知他母亲舍不得花钱买补品,就自己攒的那点药钱闭着眼往她身上砸。
更甚至,在他病得神志不清时,独自跑到凌绝峰三跪九叩,祈求神佛保佑他,自己却在回来的路上心疾发作晕厥,差点摔死在山沟里……
发烧昏沉了几日,清醒的第一句话就是问他康复了没有。
却得知,他向四哥云耀之抱怨,说她娇贵孱弱,未婚夫病了几日,不见她来看望,反而推说病重卧床,也不知到底是真病还是假病。
“小姐,萧大人到现在也不露面,什么都打发欢喜来……”雨疏忍不住替她委屈。
人都到府上了,愣是不来看小姐一眼。
就连七夕这么重要的节日,也打发欢喜送了那么一只破烂簪子!
“他也不是今天才这样。”云恬拢了拢发鬓,满脸不以为然。
脑海中又想起从前,每次原主心疾发作,苏姨娘知道后都没舍得给她请好大夫,只让人随便抓了几服药熬着喝,又以她的病为由扣起药钱。
云耀之偶然问起,苏姨娘便说她身子无恙,不过小题大做罢了。
久而久之,云耀之便觉得她就是这样的人。
那次,便是他“好意”让人传话,提醒她不要自作聪明,遇到什么事都装病躲懒,否则以后嫁进萧家,受苦的可是她自己。
原主委屈得当场吐了血,足足卧床一个月才起得来……
云恬轻抬下颌,视线远眺。
门半阖着没有关上。
犹记得那一日,窗外的天也如此刻这般,乌云密布。
这时,管事通禀的声音打断她的思绪。
“大小姐,人带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