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五岁半的小孩来说,第一次接近庞然大物,就算只是未成年小马驹,也足够引起恐慌。
“它叫良驹。”方时运看到她好奇,伸出手,“你想摸它吗?他很温顺的。”
良驹似乎也有感应,朝她低下头。
小女孩一双大眼睛眨巴着朝良驹看了看,再朝方时运看了看。
小肩膀耸起,小心翼翼地伸出了一根手指头,轻轻点了点它的鼻尖。
良驹似在回应一般朝她迈了一步,吓得夏晚紧急躲到了方时运身后。
“别怕,它喜欢你。”方时运朝她伸出手,“你想学吗?我可以教你。”
小夏晚摇摇头,“我不想骑马。”
“那你想干什么?”
小女孩眨着乌亮眼睛看看他,又看向马场外,冲他笑着,“我想去爬山。”
明眸皓齿,令人难以拒绝。
周时运身躯一震,惊醒在梦到六岁的夏晚摔倒那一刻。
他陡然睁开的眼睛,胸腔内的心脏猛烈搏动,呼吸急促,回忆仍在继续。
小女孩脚踝渗出了好多血,明明吓得脸都青了,却不肯放声大哭,抽抽噎噎地告诉他,山是她要爬的,不怪小哥哥。
血渍被他擦去,伤口很像一个变形的桃心。
“我小舅舅说,自己要做的…事情,要…自己…承担后果。”啜泣仿佛仍在耳畔。
“你上来,我背你。”
“不用,我自己…会走。”
周时运缓了缓,心悸仍有余波,久久地消散不去。
空姐柔和的提示音响起,飞机遇到了气流,颠簸将持续一段时间。难怪刚才他惊醒那一瞬失重感强烈。
他抬眸看向夏晚。
她倒是睡得香了。
青丝将她的脸庞盖得只剩小小一绺,长大后的夏晚,脸庞仍是粉雕玉琢的精致,睫毛长长地铺在眼下,小翘鼻随着呼吸轻颤,生动美好得不像话。
他看向夏晚的脚踝,此时那枚伤疤被一袭长裙遮得严严实实。
奇怪了,当时明明抱起来就往医院跑的,伤口处理得那么及时,怎么还能留下疤。
万幸这个疤留得不算难看。
浅粉色桃心状,缀在她白皙的脚踝上甚至还有些……诱人。
机舱内又是一阵颠簸,男人视线触及她倾斜的身躯,几乎在夏晚的头失重往下垂的瞬间,下意识伸出手去,稳稳托住了她的脑袋。
他深深吸气,又长长地呼出。
回忆自动播放似的关不上,脑子中的画面切到了第二次见她。
10岁的夏晚,在与夏家当时交好的白家的婚礼上当花童。
小姑娘耳朵上坠着硕大花瓣,一袭白色纱裙令她仿佛精灵一样清纯灵动,只是微微下垂的嘴角,仍直白地暴露出她的不情愿。
新郎白二爷喝醉后,当着新娘的面对她又搂又亲,叫10岁的夏晚长大以后给他当小老婆。
夏家不光没人阻止,反而帮着白二爷问她,当二爷小老婆好不好,女孩子的眼泪摇摇欲坠,看起来害怕极了,无助的目光投向夏昭娴,却被夏昭娴呵斥她呆板傻气,叫她不许哭,又笑着和白二爷解释小孩子开不起玩笑,不要当真。
一旁的新娘也开玩笑似的,阴阳怪气说她这么小就长成这样,长大以后不得了,不知道要迷死多少男人。
……
广播提示降落的声音响起时,夏晚睡得正惬意,睡意朦胧地朝右侧蹭了蹭,那一边仿佛有一道软硬正好,弹性适中的墙,靠起来很舒适。
“到了。”几乎是咬着她耳朵的低哑声音灌入耳,夏晚一瞬回了魂。
睁开眼,周时运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了自己身边,自己的半个身子松松垮垮地倚在他身上。
她一惊,猛地站起,又被安全带扯回。
“慌什么?夏昭晚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