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元庆的病慢慢为认识他的人所知道,大家看他的目光是复杂的,有同情的,也有幸灾乐祸的。
他变得沉默了,终日把自己埋在工作之中,晚上则是读不完的书,写不完的文章。天天默默的吃药,桂梅越来越看不到他的笑脸。他也不回乡下去看父母和爷爷奶奶,只是固定每星期一次去看外婆,和舅妈,艳艳在一起吃餐饭。
在她们面前他也笑,只是那表情是僵硬的。连外婆都知道这件事了,他一来大家说话都十分小心,生怕说错了什么引起他心中的不快。越是这样桂梅心里越痛越发慌,她并不是为了要生儿育女,她现在自己都不想要了,只想好好把日子过下去。
她知道元庆心里的苦怕他承受不了,有次没有人在身边时她和艳艳抱头大哭,说这辈子自己什么都不想了,只求元庆开心快乐就行。但在元庆和其他人面前,她表现得很快乐很贤惠。艳艳看着她天天生活在那种压力之下只有为她默默流泪。幸福真的不是衣食无忧,事业有成。
临汝报每星期二,五出版,头版,二版经常有元庆的新闻稿件不说,四版差不多要为他开辟专栏,每期都有他的散文或者随笔,有时也有他的评论,诗歌是极少数的。这种情况下报社的读者来信很多,其中有几次有读者找到报社要求要见他的,都被丁总编挡了回去。
作为一个朋友,丁金花很同情元庆的不幸,在文学创作中他们已经成为知己,这个时候她知道元庆需要帮助需要安慰,而且她通过元庆文章的内容,知道元庆心灵深处需要什么。每当她下班以后,家务事忙完了,看看时间差不多,她就会过来找元庆坐在街边两人慢慢喝着啤酒,海阔天空地聊着。有时桂梅也会参加,临汝不大,他们喝酒聊天时经常会碰上熟人,那聊天的内容就变了。不管怎么样,看到元庆脸上有了真情的笑容,丁金花就放心,就会显得完成某种任务那样的轻松。
桂梅自然是把她当作知心姐姐,心里对她感激不尽。但丁金花从不把事情说破,只是有时候会用力握住她的手说句鼓励她的话,加油。这时候桂梅会眼里含着泪光用力点点头。
邱伟不管船到了哪里,只要靠了岸,就会给元庆打来电话,一是报个平安,二是问下家里的情况,最主要的还是安慰元庆,要他有信心。
徐部长每到星期六都会要求他放下工作出去玩玩,不要天天坐在家里。要他出去透透气换下环境,为此还专门交代小叶,王主任星期天要是出去玩的话,你开车送他。
张俊每次出去参观学习,开会,都会向其他人打听哪个知道哪里有治这个病的名医,名方,甚至祖传秘方。他们的关心元庆心里都清楚,但无形中他心里的压力更大。
桂梅心里的痛大家同情和理解,刘素华心里的痛却让桂梅心里不接受。聂凯出于一种说不出来的心态把元庆有病治不好的消息告诉了姐姐水花。水花一下子有种扬眉吐气的感觉,嘴上虽然不说,但还是通过小道消息让全袜子厂的人都知道这件事。听到这个消息的刘素华惊呆了,才反应过来桂梅为什么和元庆在一起两年多都没有一点动静。她敬佩桂梅的贤德,心痛老天对元庆的残忍,认为这是天妒英才,实为元庆感到可惜。同时为水花的行为感到愤怒,当水花再次传播这个消息时被她碰个正着,刘素华当面和她吵了起来,"你怎么这样不要脸,元庆挖了你家的祖坟呀?你把他的痛苦拿出来让人家看笑话。"
俗话说相骂没好言,刘素华愤怒之下的恶语截了和她脸和心不和的水花的肺管。向来凭借老公是厂长的她谁敢这么恶毒的骂她,大怒之下乱了心性,使出泼妇骂街的本性。于是怒骂说,"我说他你心痛了,本来就是呀,你是他什么人,想他想疯了吧?人家老婆还在这里呢,真不要脸,你还想做他情妇呀?"
刘素华积压在心里所有的怒气一下子全爆发出来了,"我想他怎么了,我就做他情妇怎么了?最起码我还配,你配吗?没见过你这样不要脸的,这里请人家吃饭求人家帮忙,那里转身说人家坏话,畜生不如。"
因为这天桂梅有事没来上班,两人在仓库吵翻了天,车间的工人全部围过来观看。向来看不惯水花的月英觉得实在不像话,她跑到楼上办公室找到刘伟龙对他说,"快去管管你老婆,素质还不如我乡下人,说元庆的坏话,现在和刘素华吵了起来,明天桂梅来了你们好意思面对?"
刘伟龙听说老婆和刘素华在仓库吵架,赶忙来到仓库,刘素华见他来了更不放过。指着水花对他说,"你们明天对元庆有个交代就行,嘴上无德也不怕遭报应。"
月英把余怒未消的刘素华拉走了,刘伟龙问老婆怎么回事,水花知道闯祸了不敢回答。仓库里你一言我一语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他。刘伟龙也惊呆了,元庆的事他知道,但包括老婆在内他从来没有向任何人透露半句,还在秘密打听哪里有灵丹妙药。这下见这事让老婆传得全厂都知道,气得他当时有打人的冲动。众人散去后他脸色铁青的对老婆说,"你叫我怎么去见人?"
第二天桂梅去上班水花居然没有去上班,厂里出奇的平静,大家碰上桂梅都像没事一样,像月英几个老姐妹见了她比以前更亲切。吃中午饭的时候刘素华把桂梅拉了出去,拿出手帕擦着眼泪说,"元庆的事我已经知道了,你也不要难过他一定会好起来的,你要帮他建立信心。"
桂梅脸色难看的问,"你怎么知道的?"
她红着眼睛说,"不但我知道,现在全厂都知道,水花嘴上没德,是她传出去的。"
桂梅呆呆坐了好久,默默流了一会儿眼泪,然后用力把它擦干,回厂里骑上自行车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