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昼移开目光不再看她,手中的玉佩在竭尽全力的安抚他乱成一团的内息。
日头照着他,即使那么光明热烈,他还是不自觉的想起记忆深处的过往,那是错的、病的、不该存在的。
他活了上万年,自初始修炼成仙时,便断情绝爱。可历劫归来,他再见她,已是……心乱如麻。
爱则加诸膝,恶则坠诸渊。
一旦有一丝一毫的兆头,便疯狂的繁育生长,让人避无可避。
作为天帝,肩负世道之生往,绝不能有此私欲。
可他明明已经将那些,不能与他存为一体的念想通通剥离,为何还会受其影响?
帝昼沉默半晌,慢条斯理的收拢长袖,面无表情道:“冬君,你害人不浅啊。”
“什么?”冬君闻言大惊,一跃而起,颤抖的指着自己,“臣冤枉啊!平日里臣连一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兢兢业业,恪尽职守,从来没有害过人啊!”
帝昼对她夸张的反应漠然视之,哼道:“若有人因你而死,是不是被你所害?”
她泪眼婆娑,一脸冤屈,“陛下,到底是谁,是谁污蔑臣?臣有冤要辩!”
帝昼目光冰冷,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咬牙道:“西境神君疯了!”
冬君好一会儿都没反应过来,柳眉紧蹙,犹疑的看着他,“疯了,是什么意思?”
“他听到你要和吕叁成亲,回到西海宫的当晚,便生了心魔了。”
冬君抿着唇转过头,一脸麻木不仁,“这与我,与我何干?”
“你敢说和你没干系?”帝昼面露怒意,一把拽住她的手,狠狠道:“你明知他对你有意思,还与他交往甚密,纠缠不清。你吊着他,欲擒故纵,让他为你摆平多少事情,千年来他为你所作还少吗?”
他的手指攥得用力,青筋暴起,关节泛白,似是气极了,“你去人间三百年,其中诸多公务琐事是不是西境替你处理?他百般讨好,百般殷切,你敢说你真的不知道?而今你扭头要嫁与他人,便将他抛诸脑后。他的心魔便是因你而生!”
冬君手腕被他捏得生疼,瞪圆了眼睛,辩驳道:“陛下,试问满天庭,谁没受过西境神君的帮助?难不成他帮过谁,就是对谁有心思吗?不错,我是受过他的恩惠,我该报答他。可若说我吊着他,对他欲擒故纵,我绝不认!”
“你,”帝昼眼眶微红,狠狠的盯着她的脸,赤头白脸的斥骂道:“你真无耻!”
“陛下,没有哪条天规天条说过,受了别人的帮助就要以身相许的。”冬君手握成拳,用力从帝昼手中挣脱,笑容有些僵硬,“他自己愿意帮我,不是我求他,不是我用什么引诱他,我也从来就没承诺过他什么。依陛下所言,若有人疯魔了,便要归咎于他喜欢谁。那在这个世界,被人喜欢岂不是一件罪过了?”
帝昼看着她淡漠的神情,任他如何痛斥,她永远都在装模作样,丝毫不为所动。无论说什么,她都有话狡辩。
他想起了曾经作为凡人的自己,那样歇斯底里,无能为力。
他也曾为她生了心魔,可从始至终,她都没有将他放在眼里。高兴的时候就戏耍他,愚弄他,不高兴的时候,就让他滚得远远的。
这个无情的——妖女!
帝昼忽然之间就理解了霍笑天的痴狂。
由爱生念?,由爱生痴、由爱生嗔、由爱生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