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君的目光移到那个男人身上,微微蹙眉。
白弦这些年的修炼并不顺利,他没办法像吕君一样能够保持容颜不老,面若冠玉的俊脸已经爬上细纹,鬓发也已冒出几缕白丝,与她站在一起已经像是两代人。
曾经一身白衣漠世的少年仙人,如今扔进人群堆都找不出来了。
他踏着沉重的脚步走上楼梯,站在了吕君的面前,将手中一个鼓鼓囊囊的大包裹扔在地上,里边金光闪闪的金银珠宝露了出来。
“这些买你一晚,够不够?”
吕君看了他一眼,转身走进房间,冷淡道:“进来吧。”
白弦看着她单薄的背影,吐出一口浊气,抬脚跟着她走进房间。
“如果我猜的没错,刚才那几道天雷劈的是你吧?”吕君倒了杯茶水推到他面前,白嫩娇俏的脸庞带着一丝倦怠,整个人懒洋洋的靠在软枕上。
白弦一动不动的盯着她的脸,声音低哑颓靡,“这道劫我过不去了。”
吕君沉默片刻,然后面无表情的开口道:“真遗憾。”
“呵,不必说假话,我知道你不会遗憾的。”他忽然低笑一声,胸腔里发出一阵震动,眼眶慢慢红了。
“我有心魔,让我没办法修炼成仙,我……我要死了,所以想来问一问她,她究竟想要什么?”
她垂眸浅笑,眉目弯弯,“我不是说了吗?我要真心啊,一百个男人的真心。”
白弦瞧着她,眼中愤懑不平的情绪汹涌澎湃,他咬牙问道:“多少男人曾经出入你的房门,别的什么人都行,为什么就我不行?”
白弦放弃修炼留在凡间,在春归楼附近买了个小院子,看着不同的男人走到她的身边,得到她的垂怜。
他真的不明白,为什么她要自甘堕落,做一个世人唾弃的婊子。
白弦劝她重开圆梦堂,他可以做她店里的小厮,帮她做所有的事情。可她一脚把白弦从二楼踹下,猩红的指甲指着他,怒不可遏的冲他咆哮,“滚,滚远点!”
这个不识好歹,可恶又疯狂的女人,不是他的小师妹了,白弦清楚的知道,麒灵山的慕生不会再回来了。
可他的心已经变得不受控制,即使她堕落下贱,即使她身边的男人无数。
他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沦为妓女吕君的追随者,他像那些污浊不堪的男人,为她豪掷千金。可她却连看都不看一眼,哪怕一眼呢。
白弦扯开衣襟露出胸膛,他指着自己的心口,歇斯底里的怒问道:“我的心在这,你可以挖出来瞧一瞧!我为你做的,难道还不足以证明我的真心吗?”
可任凭他怎么疯狂,吕君仍旧面无表情的望着他,哪怕看路边哀求乞讨的乞丐都有一丝动容,可她眼中平静得像一潭死水,毫无波澜。
“要我告诉你为什么吗?”吕君歪头对他笑了笑,笑容中渐渐显露出恨意,“因为我讨厌你,特别,特别讨厌你。”
她说着不知所云的话,“你终于要死了,我很高兴,你放心,我绝不会为你流一滴眼泪,不过你若带着这段记忆归去,将来再见时,可千万不要公报私仇。”
白弦大笑起来,声音是那样凄厉又带着哽咽,“慕生,你误人前程,害人性命,你一定,一定会下地狱!”
一身红衣妖艳的女子耸耸肩,云淡风轻,“谢谢啊,若是旁人,一定会咒我死无葬身之地,永世不得超生,你还算有点良心呢。”
一股前所未有的疲倦席卷着白弦的身体,他走到窗边,望着空中飘扬的金黄色的银杏叶,嘶哑着声音说道:“慕生,如果没有李望归,他没有那样害你,我们会一起修炼飞升,长长久久的在一起,直到天地崩塌,宇宙毁灭。”
“会这样的,对吗?”他低声发问。
吕君没有回答他。
“会这样的。”白弦呢喃道,他推开窗户,任由大风灌入衣口,将他全身的温度吹得散尽。
他忽然将头上的木钗拔下,狠狠的,扎进自己的咽喉。
鲜红的血液从他咽喉冒出,滴滴答答砸在地上,开出一朵朵妖异的小红花,他身形一晃,重重倒在地上。